裴子静一下子就坐到了凳子上。呆了片刻,她才道:“走,去看看。”
一路走着,裴子静的腿也在抖,秋习那张清丽的脸在眼前晃个不停,“怎么会,怎么会,哥哥还未回,你们还未真的拜堂,好日子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走了?”
到了厨房那儿,莲田拨开人群,裴子静跟着进了屋子。她心情复杂地走到地上躺着的秋习跟前,看着那张毫无生机的脸,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因为父亲的事情,她对她虽然也有一点介怀,但通过接触,觉得她是个好人,那份介怀也就自然地淡去。在母亲和子佳的各种刁难中,她都不吵不闹,淡然处之。即便是在酒坊那种地方,她也没有低过头,照样乐观地以苦为乐,还酿出了好多种美酒……
裴子静虽然不说,但她心里是很佩服她的,她暗自寻思,以后要好好地和她相处,甚至还想着要和她学习酿酒……
裴子静擦了把眼泪,往四周扫了一眼,“福子,你赶快去学堂把柳少爷叫回来。”
“是,大小姐!”福子跑了。
家里的男人都不在,母亲又这样了,她只有自作主张了。
“莲田,去请表夫人,她毕竟是长辈,比咱们懂得多。”
“好,我这就去。”
“你们几个找块门板来,先把少夫人抬她屋里去。”裴子静对几个伙计道。
“是!”
“于妈妈,您去把族长找来。”
“好的大小姐。”
“姜妈妈,您派人去把周妈和小米她们叫回来,越快越好。”
姜妈妈立马便吩咐了一个伙计快去。
“碧圆,你们几个把夫人扶她屋里去。”
“是,大小姐。”
“大家别聚这儿,先散了吧,回去待命。”
关键时刻,还是裴子静能沉得住气,倒是显出了她的大家风范。
周妈她们几个去的所谓的夫人的那个亲戚家,本来就离家没多远,姜婆子这时还哪顾得了别的,让人雇了辆快马车,没多时便把三人接了回来。
这个家里,最最伤心的就是她们几个了,不必多说,反正都是眼泪。
等柳惠回到家时,周妈小米和芰荷已给她们的小姐换上了寿衣,化了状,掩盖上了那一脸的苍白。
表夫人和族长,及族中几个长辈商谈过后,认为少夫人并没有和裴家少爷正式拜堂,是不能进裴家祖坟的,还有,少夫人属于少亡,也不能停在家里,必须马上埋了。
裴子静遣人去秋家报信,可邻居说,秋家一家三口前几日就出门了没在家。无奈,只能作罢,去找也已来不极。
裴夫人呆呆地坐在那儿,已没了主事的能力,所以裴子静和表夫人以及几个族里的老人商量着,给秋习买了口还算不错的棺椁。
少亡原是不该有陪葬品的,但周妈小米她们几个哪能同意,她们把自家夫人给小姐的东西全都放到了棺椁里。
裴子静和表夫人当然也是赞同的,活着时不待见,这人都走了,怎么着也要给她些补偿,也能稍微的安安她们的心。
裴夫人虽然已经那样了,但毕竟是这家的主母,裴子静和表夫人一起问过裴夫人要给秋习陪葬品的事,裴夫人只说了一句,“你们看着办吧!”于是裴子静便就做主,拿出了一些金银首饰钗环等物品放入了棺椁。
自家伙计里出外进的准备好了一切,也没有声张,在离家不远处的山上挖了个坑就把人给埋了。
真是,事间一场春梦,人间几度秋凉,姓秋的姑娘,在一个秋季里,这那么草草地躺在了秋色里,连秋风都跟着呜咽了……
忙忙活活地做完了这一切,柳惠悲痛欲绝,仿若是在梦里。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令他第一次心动的人,竟然真的走了。
想起她在雪地里舞着的样子,想起她不情愿地叫他表弟时的样子,想起她静静地看书时的样子,想起她那令人着迷的笑……
柳惠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表夫人眼中带泪推门进了来,她轻轻地拍着儿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做为母亲,她怎能不知道儿子的心事。
“母亲……”柳惠哭的更厉害了。
“这个家咱不待了,明天你就去和学堂的先生辞别吧!”
“是,母亲。”
第二天,表夫人母子便走了。
对于裴家儿媳妇的香消玉殒,坊间有很多传说,有说是累死的,有说是饿死的,有说是被裴夫人给打死的,还有的说,秋姑娘是天上的酒仙,给人间留下了美酒“玫瑰酿”后就飞走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月朗风柔,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一手提灯,一手拿着瓶酒,行走在通往山上那座新坟的路上,他,便是来向那个他心仪已久的女子辞别的秦子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