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逸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你坐下慢慢说。”
秋习喝了口水坐下继续道:“父亲教的招式,主要是打仗御敌用的,比较狠辣,也不太适合女子,我也只选那些适合我的学。好在我家藏书不少,自己就翻看了很多书,武学,兵法什么的,也都瞎看。有些武学的书里有图片,我就跟着那些招式瞎比划。虽说没什么章法,但自保,还是能够的。”
“嗯,那天看你同何顺发过招,就能看出你是有功底的。”方自逸自然了些,不那么正襟危坐了。
“说了我的,那你呢?”秋习又笑着看了他一眼。
方自逸想了想,叹了声,“其实,其实我父亲也是个武将,后来不知惹到了谁,便遭了横祸,发生了一些事情,家人,家人都……我,我也就……”方自逸唇角有些颤动,因为他也不知道父亲和家人在哪,是否还活着,所以也下不出一个合适的定义,说的比较模糊。
他家人究竟怎么了,房大哥究竟遇到了什么事,秋习没往下问,想来肯定都是伤心事。她不想让他再重复那些徒增伤感,就像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去揭往日的伤疤一样。
“房大哥,你别难过。人这一生啊,有些劫难是躲不过去的,坚韧的承受就是了。就像我,逆来顺受的接受了父辈们在战场上草草订下的一纸婚约,举行了个没有新郎,不对,是和一个替代新郎举行的婚礼……”
“你,你说什么?替代新郎。”方自逸惊诧。
“嗯。新郎在京城国子监读书,准备参加科考,根本就没回家参加婚礼。”
“那也不能找个替代的呀,等他回去再举行婚礼就是了,他们家怎能如此儿戏?”方自逸有点激动,从凳子上站起又坐下。
“还不是我婆婆不同意这桩婚事,但又拗不过我公公,就想方设法地先把我弄她家去,然后再让我自己主动退出。新郎也是不知道的,他如知道,也不可能同意找人替代的。”
秋习什么都明白,那时她就明白,只是没什么前路,也只有顺其自然地往前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你……”他是想说,那你就认命了?
秋习苦笑了一下,“我能怎么样,只能认命了呗!不过,开始我并不知婆婆和小姑不待见我,想着,既然去了他们家,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可事与愿违,人家根本就不想让我好好地过日子,她们冷着我,无视我,把我遣到一帮老爷们儿的酒坊去累着我。”
“难道他们家就没有其他的男人能管理酒坊吗?”
“这不是有没有人能管理酒坊的事,不过是他们要让我主动退出的一个由头罢了。其实,开始我并不知他们家有酒坊,即便是知道,也不可能想着要去那里。但婆婆有话,说柳少爷要上学,让我管着点酒坊。我想,让我去酒坊,我就不能做个睁眼瞎,就得好好地学习有关酒的知识,所以,我就下了功夫地学……”秋习仰着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
方自逸有些心疼,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后来,我知道了婆婆和二小姑的心思,她们想让我走,还让我自己主动说走,并且也找到了下家。对了,家里是婆婆当家,公公不管事。知道了她们的心思后我便想,还几年父亲欠公公的债后,我便自行离去。”
“怎么,你父亲欠他们家债了?还欠不少吗?”
“嗯,在一次战役中,公公为父亲挡了一刀,致使公公的一只胳膊留下了残疾,不能干重活儿。”
“就因为这,才订的婚约?”
“嗯。当时公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便先拽着我的父亲问他有没有女儿,父亲说有,他就央求父亲和他签了一纸婚约,把他儿子的亲事先给定了下来。”
“这是让父债女还啊!还真是想的周到。”
“所以,我一点怨言也没有,欠债得还,天经地义,就让自己为了他们死而后已吧。可当我明白婆婆和小姑的心思并不是这样,而是想撵我走后,我也没有什么波动,寻思着就由她们的心愿,何时有机会何时便就离开。”
“你一个小姑娘家,也不想想离开了他家以后可怎么办?”
“那时没想,我根本就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秋习苦笑。
“唉!”方自逸又为她叹了口气。
“婆婆和小姑看中了县太爷的侄女,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寻思早些离开不碍她们的眼,也算是一种报恩还债的方式吧。”
“你倒是善解人意。”方自逸讽刺了一句。
秋习哪有听不出他的意思的,但她也不解释。
“还好,我‘死了’,老天爷利用了一个鸡蛋黄儿让我死了,结束了那个劫难,不然我真不知要如何离开那个家,或是她们用什么手段逼我离开。”秋习吸了下鼻子。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方自逸赶紧递上了那句谁都会说的安慰之词。
“嗯,这话我信。只是房大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又活过来的吗?”秋习看着他。
“我,我不想知道,老天自会安排。”方自逸极不自然地转过头去不看她,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人可是他救出来的。
“对,老天自有安排。只是不知,他是谁?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到他。”秋习小声喃喃着,思绪也奔向了远方。
方自逸的一颗心就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他赶紧使劲地闭嘴咽了下,“不早了,你休息吧!”转身便要离去。
“嗯。房大哥,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好。晚上有什么事就喊我,我觉很轻的。”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房大哥这是……”秋习感觉他的情绪有点不对,但又不知为什么不对。
走出屋子的方自逸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我怎么就没勇气问问她,对那个盗墓救了她的人的说法或者想法呢?”
方自逸走到廊下,又转过身往秋习的屋子里看了看,一个孤单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就那么慢慢地晃着,晃着,晃的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算了,还是等等再说吧,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去,自己的事又没个头绪,在酒坊里先干着,也有个安稳的落脚处。再说,我也能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