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习合上手札,“失去的不必留恋……因为你本来就一无所有 ……
是啊,有什么不可传的,这些技艺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刚刚还是迷茫着呢,现在心内竟是一片净明。
秋习开心地笑了,她又翻开手札,在那页的最下面写了几个字:“茅塞顿开。致谢!”
次日,芰荷去厨房拿食材,在厨房的门口遇到了莲田。进出厨房的人不少,莲田走到芰荷身旁,小声地耳语了一句:“告诉你家少夫人,防着裴轻江点。”然后,装作没看见芰荷似的走了 。
那晚,秋习睡的很踏实,因为她不再纠结她酿酒的技艺传还是不
传给他人了。
裴轻舟的手札里说的对,本来就一无所有 ,失不失去又有何留恋。
老子有云:“无有入于无间。”来时,我没有什么技艺,是无有;这是人家的家,不是我的所在,对我来说就是无间。无有入于无间学的技艺,原则上说来,也不能全算是我的技艺,毕竟是在人家的土壤上撒的种子,长了叶儿,开了花儿,怎能不让人家看呢。即便是传于他人,于我也没什么损失。再说了,技艺传出去只不过是扩散,又不是消失,终究它还在我的脑子里。
一早醒来,秋习神清气爽,照常去舞她的剑,练她的功,好像前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小米和芰荷对望了一眼,她们同时在心里纳闷儿,小姐怎这么快就忘了昨天的不快。
周妈把昨晚上没吃完的红烧肉热了给她们分着吃,小米和芰荷默默地吃着无语,秋习却边吃边赞叹着好吃。
三人一起看着她们的小姐,看不出有一点的什么不快,真的,绝对不是装的。
如往日一般,秋习和小米早早地去了酒坊。打扫完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都到了,最后进屋的是裴老爷和孙先生。
秋习和两位行了礼,打了招呼。她发现孙先生的脸上似有不悦,想问下又不知怎么开口。
“老裴,你刚才说的话绝对不行!”孙先生边和裴老爷往里间走边小声道。
“怎么就不行?夫人说了,秋丫头早晚是要相夫教子的,她这么
好的技艺不传出来,岂不是可惜?”裴长戟小声回道。
“你,你以为你那夫人说的话是真话吗?你以为她真的是,是为秋丫头相夫教子着想吗?”老孙有点急。
“那,那还能有什么假?你就是没事闲的瞎胡思乱想。”裴老爷站下盯着老孙看。
“我呀,现在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的。我问你,那秦书瑶是不是还没有走的意思?”
“她走不走与咱们刚才说的话有何关系?”
“我先不说有无关系,晚上,你最好自己悄悄地去子佳的屋子外面听听。”
“怎么,让我一个大男人去听女儿的墙角?”
“什么听女儿的墙角?我问你,你夫人这些日子晚上是不是常常出去?”
“是,这些日子她天天都出去,说是陪书瑶小姐说话儿。”
“她一个小辈儿,你不觉得你夫人对这位书瑶小姐太过亲近些了吗?”
裴老爷看着孙先生想了一想,“嗯,是有些过了。”
“所以,我才让你晚上悄悄地去听听。反正,我是早知道她们的心思了,你,却还被蒙在鼓里呢!”
裴老爷眨巴眨巴眼睛,又看了看孙先生,“嗯,那,今个晚上我就去听听墙角儿。”
孙先生咧嘴一笑,“老裴呀,你是个好人,就是太单纯,太幼稚了!”
“你用词不当!老裴我见过多少风雨,还说我单纯?幼稚?哼!”裴长戟不服,不想理他了。
“说你单纯、幼稚是往好了里说,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你就是个大傻瓜,名副其实的大傻瓜!”老孙也气着了,他寻思,这个老家伙,眼睛不小,怎么像是用来喘气的,不像是用来看的。
“什么?你竟然说我是傻瓜?”裴长戟的声音大了起来,他长了这么些年,真还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是啊,当着他的面谁敢?也就老孙敢了。
“你,你吼什么,小点声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打架呢!”老孙前后瞧了瞧,有眼光往这边瞄。
“谁让你说话不中听呢!”这下声音是小了些。
“良药苦口。不中听,却是真话。”他又往左右瞧了瞧。
“你那个婆娘和你那二姑娘,她们的心都不是善的,这又来了个一肚坏水儿的秦书瑶,她们正想着法儿害秋丫头呢,你,却什么也不知,还当她们是好人,我说你是傻子还说错了吗?”老孙义愤填膺。
“嘶,我怎么听你说的有点悬,有那么严重吗?”裴老爷一只手摸着下巴,很是怀疑地看着孙先生。
“如若不信,今天晚上你就听听去,听了你就知道我说的真假了。还有,你千万别让秋丫头把技艺传给裴轻江!”
“哦,我知道了。”
裴长戟昨日只是随口和秋习说了一嘴,让她把酿酒的技艺传给裴轻江,并没有说何时传,他也并没有和裴轻江说这个事儿。他决定听老孙的,先不说,等把事情的缘由捋清了再说。
酒坊里,大家一如既往的在快乐中忙碌着。
“孙叔,您说这几根老山参是用清酒泡,还是用浊酒泡呢?”秋习拿着洗干净的老山参走了过来。
“秋丫头你问我?”孙先生背着手略微低下头,他也是高个子,和裴长戟差不多。
“嗯。这是您的东西当然要先问您了!”秋习笑道。
突然间,想起柳惠不让她对男人笑的话,但转而又想,孙先生是老人家,虽然也不算太老,但毕竟不是年轻男子,就还继续笑着。
“这丫头,笑起来还真是……”真是什么,孙先生没有接着想。
“还是用浊酒泡吧,反正是男人喝,又是冬天,不怕烈。”
“嗯,那就听您的。小米,来,和我一起把那坛酒搬到里间去。”
“还是我来吧!”柳惠走了过来。
“表公子,我来帮你。”裴轻江笑嘻嘻地也过了来。
他瞅了眼秋习,心下暗自高兴,“终于有机会能和你亲近了,等叔叔发了话,我当了你的徒弟,就更会……”他不由得想入非非。
秋习收住了笑,一本正经地说了句,“那就多谢二位了!”
“嘿嘿,自家人,表嫂不必这般客气。”看那样子,就是已经知
道要和秋习学技艺的事。
“谁和你是自家人?也不嫌害臊。”小米撇了撇嘴腹诽。
裴轻江见秋习没再接话儿,便讪讪地走了。
秋习和小米忙着在一边儿调制配酒的东西,孙先生偶尔也过来看看,柳惠也时不时的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因铺子那边陈掌柜的说,要那份烈酒的订单不少,所以大家这些日子都集中在烧烈酒上。秋习调好了所有该加的东西,就和小米来调制新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