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父亲,可对于女儿,他充满了深深的歉疚;他也曾是一名战士,对于同袍,虽然他几经斗争,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明明知道裴长戟不是为了他而挡的枪,可在同袍的那种期许又无助的目光中,他又怎能忍心告诉他真相而让他失望呢?
不管裴长戟是为了谁而挡的枪,终究是挡了。在战场上能为同袍挡枪的人,就是英雄,为英雄牺牲些又有什么舍不得?只是,只是委屈了女儿。
秋无惧总是以一张冷脸对着女儿,平日里很少单独的靠近她,但却常常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用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观察着她。
他不敢靠近,试着多少次了,他都没敢,生怕一个不忍,就把真相说了出来。那可是他亲生的女儿啊,他怎能不疼惜呢!但,为了一起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同袍,他也只能委屈她了。
对,就是“委屈”这两个字。替人挡枪,使自己致残,人家怎会对这样人的女儿好呢!
有一次,女儿手拿着他给买的那把小剑在院子里舞着,他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看,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你是怎么了?为何偷偷地看着女儿?又为何要叹气?”夫人看到了,问他。
“没怎么,就是觉得,觉得对不起女儿。”一丝惆怅显而易见。
“才说这话又有何用?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讲什么同袍之谊嘛!”秋夫人虽然性子软弱,但偶尔也会发发牢骚,当然,是为女儿发的,她从不会为自己而发牢骚。
“是,我以前倒也没有多想,不就是结个亲嘛。可后来听说那裴长戟的夫人很难相处,真怕女儿……”
“如果你真怕女儿将来过得不好,就退了这桩婚事,何苦躲在这儿暗自叹息呢。”秋夫人先前就不很同意这桩婚事,她觉得那是件很草率的事情。
“人家不说退,我怎好先开口?何况听说那裴家公子倒是个好的,无论样貌还是学识都好。”
“就算他是个好的,如他母亲不好,他又能忤逆他母亲不成?听说两个小姑也不是好相处的,厉害的很。真怕女儿,真怕女儿将来在他们家受罪,唉!”秋夫人说着说着也不由的叹气,眼圈儿也红了。
“行了,行了,刚刚还说我,怎么你也叹起气来了。也许咱们只是杞人忧天,她们不会太过分吧?”
“谁知道呢!愿佛主保佑吧!”
他们俩在背地里唉声叹气,女儿却是懂事得很,从来都没有过什么要求,也从来都不抱怨。
父亲和她一点儿也不亲近,总是刻意地躲着她,她也不是不知道。看到有的小姐妹和父亲撒娇的样子,不知她有多羡慕。她没体验过,却常常憧憬。
不管是个怎样的父亲,终归是父亲,血浓于水的父亲,所以她也从不抱怨。
裴家说,他们的儿子去京城求学,让秋家先把女儿嫁过去,也填补一下他们的儿子不在家的空虚。
“就他们想着要填补空虚,可我们的女儿去他家了,怎么也不想想咱家的空虚。”秋夫人生气。
“早晚也是要嫁的,既然人家有要求,就允了吧!”秋无惧说的很硬气。
“姑爷不在家,还说要找个人顶替新郎拜堂,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我也不是没提过此事,只是人家说,他们是为咱们的女儿考虑,如不拜堂就住到人家里,总是说起来不好听。”
“我可怜的女儿!”秋夫人抹眼泪儿。
“什么也别说了,裴家的彩礼都送来了,还能怎么样?也许,这就是女儿的命吧!再说了,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哭什么。”
“反正你啊,就是不待见这个女儿!”
“随你怎么说吧。”
是啊,本来就是嘛,还能不让人家说?
就在秋习成婚的前两天,小米可是胆大地忤逆了夫人一回。
她跪到地上求夫人,“不要把小姐嫁了,就是要嫁,也等姑爷从京城回来再嫁吧!”夫人不说话,只是哭。
小米质疑地问夫人:“小姐可是您亲生的?”
“住嘴!你个死丫头,怎敢这么和我说话 !她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地生下来的,我心里比你们谁不苦?你,你以为我就没说吗?有胆量和你家老爷说去,我说了又有什么用,他岂会听我的!”说完放声大哭。
那可是夫人第一次骂小米,也是她气急了。夫人向来好脾气,从不对她们发火。说起话来,声音也是柔柔软软的。
秋无惧听到了夫人的哭声,儿子秋武也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秋无惧无动于衷,他站在外边没动。是啊,就是进去了,又能说什么?“还是把我这张脸继续冷到底吧,反正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