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灰蒙蒙的一片,朝凰宫中灯火通明。
夜悠雪坐在妆台前,让宫婢们为她梳妆打扮,穿起异常华丽繁琐的礼服。
“怕是会下雨,给陛下加一层披风。”柔和的嗓音涓涓如流水,却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可以不要吗……”夜悠雪苦着一张小脸,她身上已经穿了足足四层礼服,再加一个披风,她怕她会直接摔在祭天台上!
红衣红裙的女子转过身,平凡无奇的容颜,只有那双时刻带着笑的眼睛最为漂亮,她是夜悠雪的司墨女官,辅佐两代女帝的碧云。
她笑呵呵的瞧着夜悠雪,笑呵呵的指挥人把披风里最重的那件拿过来,再笑呵呵地被夜悠雪披上。
全程一言不发,就这么残忍地为夜悠雪“加刑”。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夜悠雪穿戴完毕,闭眸坐在正东面的软榻上,脊背靠着软垫,等候引领的大臣前来接驾。
“陛下,楚王殿下来了。”碧云站在她身边,低声道。
“让阿然进来。”她睁开眼,吩咐了一声。
少顷,夜子然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璎珞庄严的夜悠雪,在她面前七步的位置站定,屈膝而跪,“臣弟,参见陛下。”
“阿然。”她笑着让他站起来:“这一次,你以臣子的礼数见我,以后你不要再跪我了。”
夜子然惊愕地抬头:“陛下……”“叫我阿姐。”夜悠雪翻了个白眼,开始仔仔细细看着他。
夜子然穿了一件深色礼服,也足足有两层之多,他身材本就纤细,肤白如雪,在玄黑色的华服映衬下,肌肤细致得如同女子。头上梳着发髻,束以珠冠,横插一根白玉簪,自玉簪上飞落两道长长的黑绸,这般打扮下,他姿容更显得秀美非常。
“阿然,你一定要穿成这样吗?”她再接再厉,继续翻白眼,“像是要去唱大戏。”
“阿姐,你比我更像是戏上的主角。”他指着她那身足以压死人的打扮,凉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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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才后悔啊,为什么要当女帝,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阿姐,你头上的朝冠有两斤吧?”夜子然看了看她顶在脑袋上的鸾凤争珠攒丝镂金,心想这东西丢出去大约能直接砸死人。
“确切的说……”夜悠雪抽了抽鼻子:“是三斤三两整。”
所以她才抓狂啊!
你试试脑袋上放个三斤重的金疙瘩,她的脖子快被压塌了!
寅时三刻,夜悠雪在碧云和夜子然的搀扶下,坐上由三十六人合抬的御辇,五百余人的依仗缓缓起行,前往皇宫天和殿。
临走前,她突然问了一句:“相爷在哪?”
碧云最清楚流程,在她耳边小声道:“相爷在天和殿,恭迎陛下呢。相爷还要奴婢告诉陛下,敢在登基大典上耍花样,他一定会让陛下非常后悔的。”
“……”夜悠雪背后汗毛直竖,她当然知道君墨染的手段,一字蔽之曰:怕!
御辇前面是手捧灯笼的内侍,后面又跟着护卫禁军。长长的队伍沿着御道前行,没有半点杂音。
九宫门外,御辇停落,夜悠雪携着夜子然与碧云,慢慢走进天和殿。
天和殿内,群臣跪地迎接,丹陛下黑压压的一片,山呼万岁。
丹陛上,只有两个人,不跪不拜,遥看着夜悠雪。
其中一个碧家家主碧霄,夜悠雪知道,他是这次大典的祭祀,理应不拜。
而另一个,则是君墨染——
夜悠雪在御道上站定,端臂笔挺,璎珞庄严。时,宫外风雨渐消,大片的金色骄阳平地而起,夜悠雪一身玄重朝服,金凰欲飞,广袖长衣,以万盛贵尊沐浴在骄傲的金灿之中。
她的身后,左起少年亲王,秀致绝伦,右起当世才女,清睿端庄。似乎天上注定一般,在那日后名垂千古的女帝身侧,就该是这样两个人誓死不离。
夜悠雪定定看着君墨染,忽然扬声而道。
她的声音清脆动人,一如梅花落雪,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凤冠凰衣、即将成为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少女双手交叠,衣袖之上,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直欲冲天而去。
“朕,南晋女帝!天子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