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做什么?”
“阿玄,你紧张什么?事到如今,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在大哥心里,阿玄永远是我的弟弟。”
“大哥,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起疑了,只这一段时间,杜皇后做不了那么多事。”
“不错。阿玄,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老奴拜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召老奴前来所为何事?”
正是高全。
杜皇后没有像往常一样亲切地叫起,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全。心道,这高全不愧是景庆帝身边的第一人,任何时候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高全一动不动地保持行礼的姿势,心里不由地揣测起来,今日的杜皇后好生奇怪。
“高公公,起来吧。本宫这个皇后在高公公眼里也就是个摆设,难为高公公每次都这么彬彬有礼。”
正想起身的高全一听杜皇后的说辞,立刻又恭恭敬敬地跪好,“娘娘恕罪,老奴不敢,谁敢对娘娘不敬,老奴第一个饶不了他”。
“起来吧,高公公。今日凤宁宫没有外人,高公公与本宫好好说说话儿。”
见杜皇后是真的叫起,高全也缓缓地起身了。
平心而论,高全对杜皇后没什么不满的,甚至可以说,在景庆帝的这么多女人中,高全最欣赏的就是杜皇后。
只可惜,八皇子太小了,完全没有一争之力,而景庆帝除了楚行,也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人。
高全静静地垂首站立,等着杜皇后说。
他能在景庆帝身边这么多年,靠的不就是知情知趣、紧守本分吗?杜皇后想说什么,他听着就是了。
“高公公,自本宫入宫,得高公公提点的时候也不少,本宫一直心存感激。如今陛下的情况没有人比高公公更清楚了,说句大不敬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本宫这个皇后,好日子也到头了。本宫与陛下夫妻多年,陛下的心思多少也猜到一些。贵妃与本宫一向不睦,以后本宫恐怕要仰人鼻息度日了。”
说着,杜皇后幽幽一叹。
她从一入宫就跟沈贵妃不对付,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也不后悔跟沈氏针锋相对。
在高全眼里,杜皇后一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最善于见微知着的,杜皇后能猜到陛下属意齐王,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他却不能顺着杜皇后的话往下接。
“娘娘,您言重了,您是皇子们的嫡母,将来不论是谁,都得好好地孝敬您。本朝以孝治天下,娘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到高全的话,杜皇后直接笑出了声,看着很愉快,可她说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了。
“高公公,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贵妃的性子如何,高公公可比本宫还要了解。本宫实在想不通啊,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对一个术士的话深信不疑,连带着对齐王恩宠有加。堂堂国运,岂能由一个术士言说。”
见杜皇后有些“质疑”景庆帝,高全不若刚才那般恭敬了。
“还请娘娘慎言,陛下由不得任何人置喙。”
“呵。高公公真是忠义可嘉。高公公,不如咱们直接些吧,本宫想知道,陛下为何不喜贤王?”
若说刚才打太极般的话还在高全的意料之中,杜皇后猛地提出的一个问题对高全来说,简直是猝不及防。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杜皇后会直接问这样一个问题。
高全干笑了两声,“娘娘真会说笑。谁不知道陛下可是最疼人的,陛下对每一个皇子、公主都疼爱得紧”。
杜皇后就料到高全会如此说,她也毫不在意,又换了一种“说法”。
“高公公,本宫知道,很多事情你不能说,也不敢说,本宫也不为难你。既然你不说,那就本宫来说,你只点点头或摇摇头就行了,这总不算为难你吧?贤王,究竟是先皇后的儿子,还是李选侍的儿子?”
听清楚杜皇后的问题,高全简直要哭出来了,这哪是点点头、摇摇头那么简单的事啊。
高全一瞬间的惊恐没有瞒过杜皇后的双眼,也被楚承和楚玄透过屏风缝隙看得分明。
楚承早有心理准备,还算冷静,楚玄却如坠冰窟。
见高全只讷讷无言地立在当场,杜皇后笑而不语,随手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那香囊上面还缀着几颗很有些年头的盘扣。
杜皇后一边把玩香囊,一边看向高全。
待看清香囊后,高全如石化了般。
“高公公,这个香囊的主人好像管你叫叔叔,你们高家可只剩下这一个独苗了。当年高公公为了全家活命,净身入了王府,实在感人至深。高公公,点个头或摇个头,有那么难吗?”
杜皇后说得风轻云淡,可每一个字如大石块般重重地捶打在高全心头。
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家人,全家就剩下他侄子一个病秧子独苗苗了,侄子若有个好歹,他下了地府也无颜面见高家的祖宗啊。
但是,陛下对他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对不起陛下啊。
“看来,还是陛下在高公公心里更重要一些。香囊的主人那就可有可无了。既然如此,高公公就回去吧。本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捏死一个人而已,算得了什么。”
一直温柔地笑着的杜皇后突然变得狠厉起来。高全一点也不怀疑杜皇后的话。
一边是陛下,一边是侄子的命。
高全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又过了许久,他似是绝望地闭了闭眼,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