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楚明在一旁看得分明。
惠婉伤成那个样子,他和三皇兄皆痛心不已。
到了这个时候了,楚玄不仅不担忧自己的皇妹,还护着一个他国侍从,简直不可理喻。
楚明再也按捺不住,不由地讥讽道:“四皇兄,不过是一个侍从罢了,三皇兄就算教训一下又有何妨。听闻四皇兄与昭平王关系不错,莫非在四皇兄眼里,昭平王的一个侍从也比自己的皇妹重要。”
楚明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景庆帝看着楚玄,怒道:“还不退下。”
同时又训了楚行几句:“堂堂亲王,跟个下人动什么手,也不怕失了身份。”
听到景庆帝的话,楚行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但一双眼睛仍恨恨地盯着清沐,恨不得用眼神凌迟了她。
景庆帝不再看清沐,反而转向梁暮,一扫之前刻意表现出的温和,帝王威势尽显。
“梁暮,想不到除了宴怀,一个小侍从都如此勇猛。你西越是将我东楚当成什么了,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带着一个个身手不弱的人是来闯关了吗?自你进京,朕以子侄待你,你就是这样纵容手下的吗?”
“父皇,当时的情况极其危急,木青也是救人心切。您是知道韵之的,她一个弱质女流是躲不开那两匹惊马的。若是两匹惊马真的撞了上去,不止韵之,她们几个都要凶多吉少了,还望父皇明察。”
楚承言辞恳切地为清沐求情。
景庆帝只当没有听到。
此时,梁暮心中只觉得惶恐,宴怀的实力天下皆知,他在校场的英武无人多说什么。
可清沐只是一个侍从,她今天展现出来的实力确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陛下,云起三岁开始习武,自幼喜好武艺,师从西越已故的镇国将军。每年还会离朝三月,到江湖中走走看看,以磨练武艺。跟在云起身边的人的确没有一个不通武艺之人。想来这点宋王殿下应是能体会的。听闻宋王殿下也是自幼习武,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夏日,未有一日懈怠,身边的人也都是勇猛之辈,原因无他,就是喜爱二字。”
楚明见梁暮拉扯自己,不由地冷笑一声,不客气地说道:“昭平王客气了,本王自幼习武不假,喜好武艺也不假,但本王身边之人可没有昭平王的人那么大本事,昭平王所言折煞本王了。”
梁暮的解释倒也说得过去,景庆帝对他也是有几分了解的,是个“武痴”,这一点,的确跟楚明类似。
想来毕竟是入楚为质,自然是有什么好手都得在身边带着,这样也安心些。
景庆帝面色稍缓,不再针对梁暮,转头吩咐高全到流云宫看看惠婉公主的情况。
无论是跪在当中的梁暮、清沐,还是在场的其他人,此刻都盼着惠婉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否则,帝王之怒,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清沐不后悔在那一瞬间救了澹台月璃,若是还有可能,她也不是见死不救的狠心之人,不会由得惠婉公主伤成那样的。
澹台月璃也处在惊魂不定的慌张中,她的手此刻正被母亲尤氏紧紧拉着。
之前看到陛下怒气冲冲地审问救下她的那个侍从,她实在心中不安,想出去为侍从求情。母亲洞悉了她的意图,急忙阻止了她。
父王和大哥也示意自己不要冲动。
可这是救命之恩啊,怎么能眼看着恩人独自承受陛下的怒火呢。
说来也怨自己,那惠婉和赵岚争强好胜,想赢就让她们赢好了,跟她们较什么劲儿呢。
这下可好,闯下弥天大祸了。
此时,派去检查两匹惊马的人,还有查探喂马宫人的人都回来复命了。
李中上前禀报,“启禀陛下, 今日场上的马匹都是康健的。那两匹惊马是被匕首一刀毙命的,延川郡主所骑的马儿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倒是公主的马,在马腹上有几道浅浅的刮伤痕迹,微臣观公主今日服饰,其鞋上缀有金丝线。那金丝线可是极结实的,也有些锋利。按说那几道浅痕对如此高俊的马儿来说,算不得什么,想必是在疾驰中,马儿受不得刺激……”
李中的话说到此处适时地停下来了,他的意思已很明确了。
赵岚听到李中的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天助我也。
惠婉今日的鞋子可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
其实审问到现在,景庆帝与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也都相信了今日的惊马只是一场意外。可这场意外却让惠婉公主伤成了那个样子。
不说景庆帝,连楚行、楚明都咽不下这口气。
……
景庆帝面色阴沉地看着跪在中间的梁暮和清沐。
他是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开口指责,凭什么舍惠婉公主而去救澹台月璃,莫非是有意与定国王府拉拢关系。
而置身其中的定国王府等人也想到这一点,担心惹了帝王的猜忌,迟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此刻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
思考再三,澹台博远起身,拉着澹台月璃走到景庆帝跟前跪下。
“陛下,微臣有罪,是微臣教女无方,小女不知轻重,与公主、赵郡主起了争执。没想到小女儿间的打闹竟闯下了这滔天大祸,还请陛下重重责罚微臣与小女。”
赵温一看,也不再犹豫,拉着赵岚和澹台博远父女跪在一处。
“陛下,小女未能护好公主,微臣心中羞愧难安,还请陛下责罚。”
澹台博远和赵温认错的态度让景庆帝很满意。
其实,景庆帝心中也明白这件事说破天了,也就是几个小女儿家的打闹。若是他直接惩罚他们,未免落人口实。而且澹台博远、赵温都是朝堂股肱之臣,他们的颜面总是要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