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战事连连报喜,一直到了康定三年,齐仲率领铁骑踏平瓦剌,至此瓦剌归顺帝兰,让帝兰迎来了新的纪元。
朝堂之上风云诡谲,以凤君为首的暗党已经在这朝堂之上形成了一颗如同毒瘤一般的存在,无法撼动。
齐仲率军班师回朝后已经是康定三年九月,此时朝中表面上虽风平浪静,可暗里早已波涛汹涌。
女帝与凤君不睦早已不是秘闻。
那日高玉大摆宴席为齐仲接风洗尘。
齐仲没料到陛下还记得之前的约定,她当着群臣的面对齐仲说:“定国大将军,朕欠你一个心愿,今日可如实相告,朕一定会做到!”
宴席中的朝臣交头接耳,此时的陛下已经喝的微醺,凤君一袭玄衣就坐在陛下旁边,手里正把玩玉杯。
下面的皮肤黝黑的将军心头一梗,无比感动,原来她还记得。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当初的那份胆量,说出心里的话。
他为帝兰立下赫赫战功,可在这位凤君跟前,觉得卑微极了,甚至觉得自己连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所以他当即决定,起身去跪在陛下的脚边:“还请陛下,将陛下赐予微臣的婢女收回。”那位宫婢无论如何都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是陛下喂给他的一口沙,亦是泄愤的报复!此生,陛下都不能忘记,当初为了拉拢他而故意坠马……
然而这位将军还不知道这朝中的诡变厉害,当他还沉浸在情事的纠葛之中时,暗中就有人加害于他。
皇城中谣言四起,说是齐仲将军仗着兵权在握,企图立蕃为王。
因朝堂斗争激烈,帝心疑心渐重,逐渐听信谗言,她本就暗里对齐仲心怀芥蒂,便当即分散其兵权,倒是真的立了他为藩王,将其赶得远远的。
女帝这般做法无疑是寒了一众朝臣的心,可齐仲却毫无怨言。却连看她最后一眼亦来不及,就被陛下派的人打发出了皇城。
但临走,他还是委托内阁首辅张大人:“望内阁首辅张大人给陛下带一句话,末将终身誓死效忠于陛下一人。”
说完,他翻身上马,看了一眼浩瀚皇城,一勒缰绳带着数万铁骑从城门出发去往割地。
……
而后帝兰宏图大业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女帝又前前后后添了无数官职,可依然无法撼动凤君的暗党。
康定五年二月,内阁首辅张轶因变法风波波及,女帝震怒,在一众朝臣的压力下,不得已让其锒铛入狱。
此事意味着女帝在握的权势终是败了,败给了暗党主谋后宫的凤君。
其实,这是迟早的事,朝中重臣早已看出来了。
回娇兰殿时,高玉看到凤君正在她的寝殿内。
她屏退了一众宫人,进了寝殿,恼怒质问他:“凤君!朕才是帝兰的国君!”
处变不惊的凤君正捧着一本书坐在兰花椅上,听到她的话,视线才从书本上移过来。
“陛下息怒,微臣早就说过,只是不想让陛下为所欲为罢了。早前,若陛下能本分从一而终,微臣绝不会做出干涉朝堂之事。可现如今,陛下是真的让微臣很是失望,才不得已为之!”他的声音也淡淡的,泰然自若。
高玉:“朕是帝兰天子,一切臣民都该归顺朕,凤君理应首当其冲。”
“那得看是什么事。若陛下宠幸他人,微臣自然不能容忍,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陛下无义在先,就莫怪微臣无情了……”说着,他从椅子上起来,走近她,“请陛下莫要再挑衅微臣的底线,微臣有时候的耐心很小很小,若陛下执意宁顽不宁,微臣不介意将陛下幽禁在此殿之中训养陛下。”
他说得口气风轻云淡,高玉瞳孔骤缩:“你!”怒瞪他半天,良久才喃喃道,“朕当日仁慈,不晓自己竟是引狼入室!朕真是后悔极了,朕就不该立你为凤君,让你名正言顺成为朕的配偶!你走罢!朕不想再看到你!”说罢,她别开脸,不再看他。
跟前的人大幅度的动了,冥琰的眼里蹦出一道锐利的光,抬手捏着她的下颚,扳正。
高玉吃痛蹙眉:“你干什么?别碰朕。”
冥琰浑身散发凌厉之气,阴阳怪气道:“陛下不让微臣触碰,那想让谁?不看我,那你想看谁?”
语毕,他凑过去要截住那惹祸的唇,疯狂啃咬吮吸。
却遭到高玉冷眼制止:“走开,凤君一面想打压朕,一面想与朕接触,真是让朕恶心。”
要凑过去的冥琰果然身形一僵,面色越发难看,目光不悦的盯着他。
冥琰松开她,冷冷盯着她,高玉不甘示弱也瞪了回去。
最后冥琰沉声道:“你,好的很!”说完他便负手走出了寝殿。
高玉则当即去了御书房,不得已打算重新利用已是藩王的齐仲。即刻发出密函,让齐仲带兵进皇都,预备控制皇朝凤君暗党。
可这传出去的书信在半路上就被凤君的人拦截了。
而后,远在割地的藩王齐仲被萧寻软禁在府中。
没错是数次升官的萧寻,暗中倒戈投靠凤君,才有了如今职权。
为此,高玉接到消息时,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树影婆娑,她问旁边的小福子:“小福子,你说朕是不是败了?”
小福子噗通跪地,不敢吱声。
高玉沉默的说道:“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走罢,去凤君那一趟罢……”
她已经两年没有踏足凤君的寝殿了。
今夜去之前,她早早的焚香沐浴,出去时穿了她最爱的白色的霓裳羽衣,梳着高髻,满头珠翠。
去时,她没有惊动院中的人,凤君正无瑕事事的立在院中,寻声而望,亦是愣了一下。
她走过去,小福子垂首躬身,端着酒盘静静的跟在其后。
凤君亦是看到了她身后的酒盏,但视线停留最久的地方还是她今日的着装。
此时外面亦是乌云蔽月,漆黑一片,只有殿内透过来的光照亮。
两人进殿对着矮桌坐在蒲团上,小福子躬身将托盘里的酒壶、杯盏放置矮桌上。
“退下吧。”高玉沉声吩咐小福子。
小福子领命,退了出去,面上犹豫复杂。
而后,殿宇里又静了一刻,殿顶吊着的琉璃宫灯微微摇曳着,倒是很安宁的景象。
高玉慢慢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那羽扇一般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让人瞧不出她的情绪。
随后,她主动抬手斟酒,刚拿起酒盏,眼前一花,她摇摇头,有无数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在不断涌入脑海。
她急促的难以接受的呼吸了一下。
冥琰见她不对劲问,这才收回暗地里打量她的目光,紧张的问:“陛下可有不适?”
高玉摇头,将本是要先给自己倒的酒水让给了对方,到了自己这边时,又拇指扣动酒壶上的镶珠,将有毒的酒水倒给了自己。
酒满时,她的眼睛已微微发红,扛不住了倒抽一口气,实在是记忆给了她许多复杂的情绪。
冥琰的视线带着审视,她只能佯装镇静如常。
宫中有机关酒器,拉动镶珠便是毒酒一杯。
那日,她放言,若那梦中的老儿说的是真话,她就会让凤君立刻死!可是现在,记起前尘的她居然来了个大反转……
“凤君,今夜咱们就做个了断罢。”
冥琰沉默的看着她跟前摆放的酒盏:“陛下,玩这些猫腻是在骗三岁小孩子吗?”然后将放在她跟前的那杯酒夺走,抬手将其一饮而尽,他道,“其实能死在陛下手中,微臣亦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