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帝疑惑的眯了眯眼:“照以往,按照你的脾性,惹怒你的人很少全身而退,今日你是怎么想的,起先嚷嚷着开口喊打喊杀的,而后又不追究了?难不成还真是状元郎张轶劝说的功劳?”
高玉嗔怪的嚷了一声:“父皇知道并非如此还这么一问,我与那张状元本无意,被您这么一说好像愣是生生扯了一段缘出来似的。”
嘉定帝轻笑了一声:“哦?那是为何?”
“玉儿虽深居后宫,也对那首辅大人的名声如雷贯耳,听闻他是一条出了名的疯狗,看谁不顺眼……就咬谁……玉儿这是给自己积福,怕自己遭他报复……”高玉在嘉定帝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没注意到嘉定帝面上的一抹玩味。
“你身为公主,又怎会怕其报复?”嘉定帝提出了自己的不解。
玉儿本来想实话实说,但其中关系复杂,复杂到以后父皇殡天,皇子各方势力争权夺利,她即便身为公主也可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仔细想想,高玉觉得其中利害关系重大。到时候没有可以庇护她的父皇,她必须想尽办法自保。在皇宫长大的皇子皇女,自幼在深宫诡计、尔虞我诈之中,耳濡目染,于兄妹之情,真的很淡,顶多是见面友好的打个照面。上面同父异母的几个哥哥对她尚且如此,兴许是看她是个公主,并没有多为难她。至于皇子之间,那些惊心动魄的争斗秘闻,她听听、知道也就罢了,从不会与父皇说的。
其实她能顺顺利利的长大,不仅是父皇的细心呵护,应该还有自己的谨小慎微。
“就像父皇教的,即使身在高位,也不可目中无人。”高玉含糊回答。
“可是朕听大太监李四说,你还打了首辅一巴掌?可有此事?”
高玉:“……这情急之下所做的事,出自本心,又并非本公主理智下来后的本意,本公主……”
“罢了罢了,你把父皇的头都绕晕了。”嘉定帝皱着眉头,赶紧摆摆手道。
“可是今日说来也奇怪,那根杠子本公主都看着是好好的,没想到那杠子却忽然断了,实在蹊跷……那首辅大人明明离我摔的地方还有十几步远,他却接到了我。父皇,你说奇不奇怪。”高玉说出心中所疑。
嘉定帝闻言心生疑虑,面上不变:“首辅大人文武双全,乃天下第一人也。能接住你,是因为他武艺超群。”
高玉:“原来如此……”忽然她睁大眼睛,一副惊慌样,“还好,那首辅大人没还手。不然本公主岂不是要挨揍。”
“玉儿莫怕,首辅大人有分寸,其人虽如传闻所说,但在有些事情上,他还是知进退的。知道其中利害,断不会与你动手,他若要敢对你动手,此人怕是留不得了。”嘉定帝对于厉害的人先是忌惮,再是为以重用。
高玉闻言迟疑的点了点头:“哦……父皇。”
嘉定帝蹙眉嘶了一声:“怎么?父皇的话玉儿也不信。”
高玉:“信,玉儿相信父皇,可父皇还说过,万事无绝对,以后我还是尽量不和这位首辅大人打交道。”
嘉定帝想了想:“随你罢,朕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好生呆着,莫要惹事,也莫要捉弄后宫嫔妃,知道了吗?昨日听陈贵妃说你让你下面的人拔了她那只什么鸟的毛,朕为此安抚了她大半夜。”
高玉:“是她那只乌鸦飞到本公主寝殿,在本公主作的画上拉了屎,玉儿才出此下策的。”
嘉定帝:“那陈贵妃是你二皇兄的生身母亲,一把年纪了,你应尊敬她才是,以后别再招惹她了,听到没有,否则,你二皇兄可要亲自来收拾你了!”
高玉嘟囔着嘴:“有父皇庇佑,我怕皇兄作甚?”
嘉定帝:“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高玉:“……”年轻的公主心里想的是,谁敢让她不顺心,她才要人在她跟前哭的稀里哗啦。
送完父皇,高玉回寝殿,由侍女伺候着卸下头发上的珠钗,退下厚重华服,紧着雪白的里衣,被近身侍女扶上榻,开始午睡。
侍女无瑕给公主盖好丝被,又将霞色纱帐扯下,随后退在一旁,随时等候公主召唤。
……
翌日,便是皇上钦定的状元、榜眼、探花踏马在皇都游街的日子。
口口声声在父皇跟前说在深宫长大很少见外男的康定公主,此时在皇都最繁华的街道一旁的酒楼二楼之上的厢房里坐着。
今日的公主依然戴了半面点翠镂空金丝面具,脚蹬金丝长靴,身着裙摆到脚踝的织金金缕纱衣,头上金色珠钗带着流苏微微摇晃。
朱唇皓齿,蛾眉细如丝,两边的头发个梳了一个矮矮的发髻。
旁边的太监小福子和侍女无瑕都穿了常服,打扮朴素,正在一旁侯着。对于公主私自出宫,他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今日皇都热闹,公主自然要溜出来瞧。
皇都街道两边已经做了封锁,有官兵把守着 ,两边的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不少姑娘像公主一样跑到街道两旁的房屋二楼,拿着花篮,往下撒花瓣。
真是好不热闹。
远方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说明那边的状元郎他们正骑着马缓缓过来。
高玉一听动静,就知道人马上要来了。她还真想看看状元郎的风姿。
一旁的侍女无瑕也激动的说道:“公主,状元郎来。”
小福子也睁大了眼睛:“哟,来了。”
高玉已经迫不及待的趴在窗台上,往下望,很远的地方,身着红衣的状元郎坐于马上,身上绑着着绸花,走在最前头,带着深色帽子,帽子两边分别有一只长长的帽翅,随着马匹走动微微晃动着。
小福子在后面补充解释:“听说,这张家原始于农耕之家,后祖宗走头无路又发了家,积累了家业,开始让后生读书弄文,才渐渐有这么个大家族,大概二十年前,张家出了探花,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子孙中了进士。直到昨日,张家的嫡长孙张轶中了殿试甲等第一的状元郎,实在是难得,可喜可贺。”
公主听后不禁感叹这状元郎来得实在不易,不仅需要一代人的努力,而是需要一代代人的积累。想到这里,公主不禁对这张家的努力而感到有些心疼。
烦闷的抬眸一看,竟不知何时对面二楼,临窗侧坐了一位玄衣公子,衣料华贵,却十分简单,他的头发松松由一白玉簪子挽着。
身旁的无瑕顺着公主眯了眯眼睛的视线看过去:“欸,那不是昨日那位首辅大人吗?今日,这位大人也来凑热闹?”
高玉收回视线,对面似乎没注意到他们,正专心的品着手里的茶,她当即决定:“我们去下面去。”
无瑕:“公主,下面人多眼杂,挤得慌,还望公主三思。”
小福子赶紧迎合:“是啊是啊,公主,你私服出访,有没带亲卫,万一有什么闪失……这该如何是好?”
高玉听后犹豫不定,偏头看了一下对面,却发现对面正望着这边,两人几乎是四目相对。高玉愤愤的移开眼,提着裙摆就出来厢房,两个奴才在后面追,一面追一面喊。
“公主,你慢点走!”
“公主,我都追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