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大响,灰蒙蒙的天压得极低,洋洋洒洒的雨滴从天空倾泻而下,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忽而阴风袭来,平添了几分寒意。
被雨水浸湿的青石板路上,慢慢走来一人,风度翩翩,气质如兰,撑着油纸伞缓步而来,雨水砸落在油纸伞上,顺着伞檐慢慢滴落而下,犹如一条条水晶帘子,璀璨生辉,又仿佛坠着千金珠玉。
叶青枫偏了偏头顶的油纸伞,抬眸看向前方紧闭的房门,门前的守卫已不在。
这一次叶青枫既没翻墙,也没故意隐藏,大拉拉的从前门行至静澜院,但神奇的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接连不断的雨坠落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啪嗒声响,叶青枫走到屋檐下,黑色挺拔的身影立于门前。默了片刻,伸手轻叩木门,叩门声响了许久,却无人应答。
叶青伸手推开门,隐约闻到一股混合血腥气的浓浓药味,心下一沉,缓步走进屋内,走了几步,却在屏风处停住了脚步,透过屏风,她隐隐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对这突然闯进屋内的不速之客一点反应也没。
此时还未入夜,那人却睡得如此沉。
叶青枫的心无比沉重,这一切都应验了心底最不愿看到的猜测——他,伤得很重!
叶青枫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绕过屏风一步步走到床榻旁。
墨见尘安安静静睡在床榻上,呼吸微弱,面色苍白,不见血色。叶青枫在床边默站了许久,伸手轻轻掀开薄被,入眼是缠绕着一圈圈白布条的身躯。
从火场出来,墨见尘满身满脸都是黑灰和血污,狼狈得像个野鬼,叶青枫竟不知,他原来伤得这般严重。
只看了一眼,叶青枫难受极了,心都像被挖了出来一样疼,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的回想着墨见尘当时的音容样貌,行为举止,他神情虽淡漠,明明也是有异样的。
人终究是血肉之躯,受伤会痛,可他为何不喊痛,究竟在忍什么?
叶青枫的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见他长长的睫毛温顺的垂着,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看上去像个安静沉睡的孩子。
叶青枫蹲在床边,纤细的指尖轻触他的脸颊的伤痕,干涩的喉咙微动,像是做梦一样呢喃:“……晨哥哥。”
然而榻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叶青枫想起那日,墨见尘坐在火场里,仿佛火海里的一道幻影,似要随时与那火光一同消散。在那段短短的时间里,当他一个人靠在那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跑?他在想什么?
叶青枫认真的看着他,有那么片刻连呼吸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良久才动了动唇瓣。
“很多年前,有个人对我说,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每当绝望之际,便会想起那个人说的话,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活着,我要活着再见他一面,然后问问他,没有希望,要怎么活?”叶青枫将墨见尘的手轻轻抬起,把脸蹭进他温热的手掌内,声音微微发颤:“现在终于见到那个人了,我想告诉他,经历了种种,感受了各种痛苦和快乐,记住了很多人和事,便觉得人生有了意义,也有了希望。”
看着墨见尘一动不动地闭着眼,没有半点动静,叶青枫陡然涌起一阵无尽悲伤,呜咽出声:“晨哥哥,初儿真的好怕……”
这一刻,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弱小无助的少女。
苍茫天地唯一人,天涯海角无归处。
她现在,有多想活,就有多怕死,她有多眷恋他的温柔笑意,就有多怕希望再次破灭。
但回应她的,只有屋外噼啪的雨声。
墨见尘还是那样安静的躺着,似坠入一场无休无止的梦境里。
热风携裹着血腥味和焦糊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滚滚浓烟遮蔽视线,墨见尘在火光中看见一人身影,烈焰熊熊,映得那身影像血染一样。
等到浓雾散去,墨见尘终于看清那个火海里的人正是叶青枫,烈焰已经把她的衣发都燎着。
墨见尘目吡俱裂,嘶吼道:“过来!到我身边来!”
然而他的声音根本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