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塔格,有个人族好友,她有点儿懒,有点儿呆,还有点儿馋,却异常的气运差。
第一次见到她,是她为了树上成熟了的板栗,意外闯入我们族的领地,原本刚刚当上族长的我,应该杀了她,稳固我在族中的威望,但她提出的合作事宜,能让我的族人过一个丰裕的冬季,我杀她的手迟疑了。
这一迟疑,让我发现了世上竟有人的气运,能差到让人心生怜悯,甚至是为她感到世道不公。
还记得第一次我和她一起去偷黑熊领地中蜂巢的蜂蜜,走的是同样的一条路,但我先一步走过去时完全没事,她的脚踏上那条路时,却能端端正正的掉进坑里,摔断骨。
甚至在平日里同样的杯子和碗,别人用就没事,到她手里能突然无缘无故的裂开,或者直接碎成几块,手也被杯中的热水烫伤。
除此之外,更加让人感觉邪乎的是,明明贼人算计的是别人,而她只不过是路过那处而已,最后被贼人抓走的人却是她。
她的哥哥像个护鸡崽子的老母鸡一样护着她,却依然拦不住无孔不入的厄运找上她。
也许是她的那点儿聪明才智,全用在了吃喝玩乐之上,没什么值得我去防备的;
也许是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记给我留一份,这份少有的记挂,让我放下了心防;
也许是她真的气运差到让我动了恻隐之心,反正最后我和她成了酒肉好友;就在人族与妖族关系僵硬,势不两立的时候。
我会偷偷去人族的族地找她,当然不是为了花前月下,只是受族中的幼崽所托,去看望被禁足在家,闲的长蘑菇的她。
看到我带着幼崽们送给她的各种灵果、松子、板栗,她会开心的直搓手,然后像只金囊鹿一样,下巴动的飞快,吃完那些果子;
然后还特别厚颜无耻的说:“塔格啊,这些都是小美猴她们送的,你的呢?你来看我,就空着两手来干看着吗?”
她哥哥在刻苦修炼,她带着我在厨房里煮吃食,两人吃饱喝足后,才心满意足的分开,我回族地,她回房睡觉。
因为她的缘故,我和古老多了一些走动,但也只是仅限于她在场,如果她不在,我和古老是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闲谈的。
她在得知人族和妖族之间的恩怨后,再也没带我去找过古老;不过每隔几天,她会来我的族地找我;我要是想她了,也会直接去她家蹭饭。
这样‘相安无事’多年,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她去参加别人的婚宴时,出了事。
好不容易和古老相互算计着出来找她,刚到了仙界不久,就让一只丑鱼给连累了,被魔族抓去;不甘心自己还没找到她就困死在魔界,我拼着神魂受损,撕开了空间壁垒,跳入乱流中,艰难的逃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我竟然被古老救了,而他看起来比我还惨,居然丢失了本体,仅剩了神魂,躲在一处结界中,苟且偷生。
最后我俩缔结了契约,这样我能维持清醒,还能四处行走;而古老也能利用我的原型,暂时离开那处结界,外出去寻找他的本体,只不过,他多年都没有丝毫的收获。
突然有一天,失踪多年的古老留言:“塔格,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的‘一’出现了;我已向祁珣讲明,有个弟子会来冠阁,你定要好生接待她。”
第二日,我便见到了万归宗送来的弟子,
“常念,骨龄八岁,来自凡俗界,无灵根。”
看到她的名字,跟我那个人族好友的名字很像,但是常念身上的缥缈感太强烈,也没有她的任何熟悉气息。
听她说话,我感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恼意,匆匆赶回了古老的空间中,选择沉睡,不想再看着那个名字相似,却并不是她的人。
后来听到古老亲切的称呼她‘念念’,我是愤怒的,他明明知道这个人不是她,可他却要把人家当做她的替身吗?
古老留言解释道:“常念的名字就是念念,我并没有把她当做谁的替身;也许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我们破局的希望在常念身上,我们不能放弃这罕见的机会。”
看了他的留言,我觉得我暂时被古老的话说服了;开始认真的教常念炼体锻骨的功法;相处久了,我发现常念像她,又不像她。
她总是很懒,为了吃能六亲不认;她除了思考想吃什么这个问题以外,其余都不是她会主动去思考的;除了和吃的有关以外,她都是一副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模样。
而常念同她像的点是对生活的那份热情;但除了这一点,别的没有太像的了,常念对吃穿住行都没有特别高的要求;给我的感觉是,常念吃东西更主要的目的是活下去,因为无灵根,辟谷丹没用,不吃饭就会死。
常念很勤奋,也很刻苦,只要是我交代的,她不管多累都会咬牙完成,从来没见她喊过一声苦;更没有出现偷奸耍滑、打退堂鼓的情况;刻苦的近乎魔怔。
突然古老强行让我休眠,给我留言说“常念带回我的本体碎片了。”
这一刻我的心跳都有些凌乱,我们努力了那么久,却丝毫没有进展的事,她去参加个比试,就出现零的突破吗?
我的注意力开始不受控的停留在常念身上,过后,心里又有些莫名的负罪感;
因为有本次碎片,古老终于可以出现了,他看着我说:“她是我们的好友,常念也可以是我们的伙伴;也不是说我们的好友只能是她。”
我忍不住反驳道:“她看到我们有了新的好友,会难过的。”
古老摇头,道:“你想多了,我们的友情不是那么狭隘的,真正的好友,只会在意好友过得好不好,并不会去刻意限制好友的交友自由;而且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常念还在的时候,就好好珍惜这些时光,莫等到失去后,才后悔自己曾经没有好好对待这场难得的缘分。”
我被古老的话,再次说服了;他说的没错,就常念的那个破灵根,以后的事,还真的说不准。
第一次外出历练,一般的弟子都是欣喜又忐忑的,但常念离开前,拉着我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塔格啊,帮我照顾好菜园子里的灵草,成熟了记得帮我收起来晾干哦!”
“塔格啊,山谷里的灵果熟了时,你要记得摘下来哦,莫让它们烂在地上,那可是很浪费的,浪费可耻,知道不?”
“塔格啊,”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行啦,赶紧走吧,吵死了。”
看着常念和楚禾离开山谷的背影,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像是在族中,看着幼崽们独自出去寻找食物一样,欣慰中带着担忧。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外面传来了“鸿枫长老的关门弟子姮窈,宗门的可塑之才楚禾,领了凡俗界外出历练任务的三名弟子,全部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
古老似乎看出了我想要出去寻常念的打算,他看着凉亭顶部的一团小小的火焰,说:“放心,她并无性命之忧。”
看到那团小小的火焰,担忧的心放下,然后又有些不服气,“你们就会背着我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