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捷看着常民(倪宗民)脸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还有隐约的自豪,一根叫冷静的弦轰然断裂。
陈书捷低沉着嗓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的伟大?是不是认为我们都该感谢你?是不是自己过着苦日子,还觉得一切都值得?”
常民(倪宗民)没说话,杵在门口不吱声,只听见陈书捷吼道:“我呸!自以为是的家伙!没了你,那些人不照样骚扰边境吗?不照样干恶心人的事吗?”
“我告诉你,有你没你,区别不大!你就是不敢直视困难麻烦的逃兵。”
常民(倪宗民)听到逃兵这词,他可不认,大声反驳:“我没有逃避,我不是逃兵!”
陈书捷:“还不是?居然不敢承认!我可真是看错了你!你不但让我们担心你的安危,你还让你的妻子女儿的生活发生波折,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吗?”
常民(倪宗民):“当然!我就是为了保护她和女儿,我才苦苦忍着不去见她们,不敢露面,躲得严严实实的。”
陈书捷:“那你知道你的突然消失,你的亲人、爱人、战友对你是多么的担心吗?你的消失还让那些人对你的愤怒,转移到你亲人家属的身上,你让她们差点儿出事,知道吗?”
常民(倪宗民)听到这话,看向陈书捷的机械手,终于低头不再说话了,陈书捷见他还是跟三十多年前一样的认识错误的反应。
陈书捷没再说话,直接撞开常民,大步离开。
倪卉珺从看到常民(倪宗民)第一眼就认出是她爸,再听到陈书捷和她爸的对话,她心底的那点儿别扭,彻底消失,原来不是爸爸不要她们母女,而是她爸爸对她们的保护,选错了方式,她现在心里剩下的是满满的心疼。
倪卉珺轻声喊道:“爸爸。”
常民刚刚的心神都被陈书捷占据,只知道办公室里还有个女兵,有点儿眼熟,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常民:“珺珺?”
这时一直站在门外的高磊队长说道:“进去说吧!”
常民(倪宗民)先走进去,高磊队长跟着,之后是安思粟、林茜楠和韩亚菁走进办公室。
众人进门后,安思粟等人一一向常民自我介绍后,再落座。
林茜楠最先开口,说道:“叔叔我们都是常念的战友,曾经也都是第三代成员,她时常在我们面前提起您,我们一直对您十分的好奇。”
常民:“她又呆又轴的,真是多谢你们对她的照顾。”
韩亚菁:“叔叔客气了,其实我们得到她的照顾更多些。她每次说起人生大道理时,前缀一定有‘我爹说’,以前不知道她的困境,我们还以为她是个十足的爹宝女,后来才知道她这是害怕自己忘记您;能让她知道那么多人生道理的您,也让我们非常好奇。所以今天听到您来,便想着一定得见一见您。”
常民听得出这两个女兵对常念的真挚感情,很为常念感到高兴,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养女,终于交到了朋友,便问道:“你们是想知道关于她的过去吗?”
韩亚菁和林茜楠点头,“她真的很照顾我们,也十分的了解我们,但我们却并不是很了解她,对她的一切,我们都想了解,我们不想忘记她。所以。。。”
常民点头,“你们能这样喜欢她,我真的很感激。其实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4岁多。。。”
27年前,倪宗民因为执行任务受伤的缘故,便提出退役申请,原以为他的那次任务彻底成功,但他快离开营区时,才得知敌人还有残余力量。并且还在寻找他。
所以倪宗民才会选择在回家的列车上躲起来,隐姓埋名跑到最偏远的地方,拒绝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和工具。
倪宗民拿着退伍证申请成为护林员,因为一些小把戏,最后签字的名字写的常民。
第一天到达那个小山村时,常民碰到在河边割猪草的常念,当时小小的人儿,背着一个跟她极其不匹配的背篓,在河边的田埂上走,突然从后面冲出来另外一个比她大一些的女童,直接一掌把她推下河。
常民在一旁看的非常清楚,那个女童很明显就是故意的,看到常念在河里挣扎,她没有呼救的动作,反而一脸的兴奋和愉悦,直到有个妇女怀里抱着个婴孩跑来,那个女童才一副吓傻的样子,拉着妇女哭,妇女看着常念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她也只是抱着女童和婴孩在岸上哭。
常民眼看这河里的常念的挣扎越来越小,还有岸上妇女和女童的举动,他跳进河里把常念救了起来,那河水的深度只到成人胸口的位置而已。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妇女看到常念还活着时,她脸上的那种带着欣喜、遗憾还有一丝丝心疼的复杂表情。
之后常民下山领补给时,在村民的口中得知,常念家的情况,还有常念在家的艰难度日。
原因也非常简单,她爸想要生男孩,而她是女孩,又恰好排行老二,现在政策是家里前三个小孩能分到土地和领到补贴,多余的小孩没有任何补贴待遇。
最开始他爸妈想把刚出生的那个女婴送人,但是干部不同意,说是不合法的;
然他家大女儿不但聪明懂事嘴甜,而且能帮忙干活;才4岁的二女儿显得格外的多余,不但劳动力不大,吃的不少还木讷。
小小年纪正是享受快乐童年时光时,小常念不但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骂,甚至时常饿肚子,长的面黄肌瘦,更加磕碜。
常民都不敢想象,国家全面脱贫百多年后,还能见到严重营养不良的小孩。
并且碰到每个月有乡上领导下到村里来视察时,小常念还得被关在放杂物屋里,不许出来。
即便是这样,她爸还是不满意,最后居然把她带到离她们村几十公里外的地方,故意遗弃。
那天常民刚好巡山走到那里,看到山下常念站在岔路口,嗓子都哭哑了,也没能换回她爸妈的回心转意。
常民站在山上,陪着她站到了天黑,也没见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常念身旁,常民才走下山,这时的常念已经累得站不稳,坐在冰冷的地上抽泣。
常民:“你怎么在这儿?”
常念呆呆地望着常民,不说话,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上是不自然的绯红,
常民:“你。。。”他的话还没说,常念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常民抱起常念送到就近的村卫生站,医生说小孩儿发烧了,还严重的营养不良,还以为是他在虐待儿童,差一点儿就报了警,还是常民一个劲的解释,还拿出自己的护林员工作证,才勉强不被报警。
常念醒来后,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事,拽着常民的衣角不撒手,十分严重的分离焦虑症;等他再去常念之前的村里时,听到常念的爸妈带着全家突然搬走了,别人也根本不知道,他们半路把常念遗弃了!
村里没人愿意收养常念,如果常民不管常念,常念只能被送到社会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