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岩之上的师父听着两个小徒弟的鼻息声,这才放下心来,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偏又只能寄予明月,但愿这圆月真能给那懂事的大徒弟,递去一份牵挂。
想着幼时在山上这也怕那也怕的楚知吾,此刻已长成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师父吴用心中满是欣慰,却也满是心疼,不知从何时起,自己那个惊鸟畏兽,惧水怕高的大徒弟,怎么就慢慢敢于坐在这仓山之巅了呢。
师父吴用,倒真是无用啊!
酒气上头,师父忽然站起,迈开左腿便要朝这崖边空处狠狠踏去,然而耳边两个小徒弟的鼻息声,却又让他瞬间止步,似踏未踏,似踩未踩。
轻轻一叹,师父又收回了左腿,甚至退了两步,坐在了山岩远离悬崖这一处,心中笃定,自明日起,便好好调教两名小徒弟,等他们足以自保,便要下山去寻那让他始终放心不下的大徒弟。
这次,哪怕是挥剑扫南雍,也得把大徒弟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自中秋过后又过了一旬有余,虽说那晚潘芸说了斥候的军功算她的,但夜袭东山军大营,找出粮草辎重位置的功劳,她还是实实在在的给了楚知吾,加上几位都统都知道楚知吾如今的实力,自然也是不愿他再当个什长,便借此让他连升两级,从什长成为了小都统梁义手下的一名百夫长。
梁义自知楚知吾武学境界或许还在他之上,只是将军的命令就到此,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尴尬的捏着鼻子认了,大都统张彪倒是喜不自胜,毕竟人已经到了他这,其他三位大都统再想要人,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了。
或许是东山军大营自那次夜袭后损失惨重,直到秋分,都没有再次出阵,潘芸正在第六军军帐之中,看着手中两份情报,眉头紧皱。
第一份,东山贼军分兵五路,主力虽在银瓶关外不得存进,可其余四路却是绕过数处险地,袭扰牧国各郡,都是一打就跑,既不攻城,也不掠地,骚扰一番,抢些粮草补给,便又各自逃窜。
牧国境内一时动荡不已,民怨四起,然而牧国军主力正在银瓶关坚守,实在无力分兵讨敌,只能各郡从守军之中再抽人布防,防止东山贼袭扰。而潘芸此刻心中已察觉到了局势不妙,牧国军力本就弱于东山国,与其说现在是牧国大军守住了银瓶关,不如说是东山国主力拖住了牧国军,面对其他几路东山军,牧国已是不堪其扰。
第二份情报,却是来自牧云郡郡丞,得知楚知吾竟是来自仓山后,潘芸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帅帐,向潘山禀报,可潘山思忖过后,却是让潘芸不必介怀,就当没看过这份情报便是了。潘芸虽不懂父亲的意思,但也不敢违背,只得又拿着情报回到了自己的军帐,她当然想对楚知吾等闲视之,可他毕竟来自仓山啊。
万一这人出了什么事情,届时是东山军承其难,还是牧国军担其忧?再又考虑到牧国此时局面,潘芸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毕竟楚知吾头脑摆在那,武学境界也摆在那,军功也有了,为将者,用人不疑,便又发出一道军令。
百长楚知吾斩敌有功,擢升为皕长,领二百士卒。另,楚知吾武艺甚佳,任第六军教习。
自此,第六军士卒皆是哗然,但几位都统却都认为理所应当,甚至是早该如此。梁义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楚知吾在他手下任个百长,他也怕队伍不好带,现在是军中教习了,那地位自然又不同了。
这么一算,从中秋夜袭以来,楚知吾是正儿八经的连升三级了,提拔之快,让仍为圩长的李为也是惊讶不已。军中消息传播极快,当第六军楚什长连升三级的消息传到第三军时,已任亲卫队长的徐杨自是笑而不语。
而飞羽军的孔祥得知此消息时,才自知走宝了,马上起身前往帅帐,找主帅潘山,想要把楚知吾调到自己麾下,潘山表面上是在犹疑,可心中却是半分都没犹豫过。
孔祥自是无功而返,心底也在揣测怕不是潘山也看上了这楚知吾,想要让楚知吾当他的乘龙快婿,那他孔祥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了,毕竟这潘家的女婿,可不是谁都能做得的。尽管心中后悔,但孔祥也只能慢慢后悔去了。
楚知吾自己倒是不觉得如何,只是将军下令没得推辞,他也只能受着了。自从中秋降服体内火龙后,楚知吾对这武学才似是真正开了窍一般,原先粗浅的新兵枪法、剑法,在他看来已是大不相同,而今日跟着将军再上校场擂台,习得了蟠龙枪后三式后,更察觉到这蟠龙枪的高深莫测。
甚至他越练,越自觉这体内火龙妙用无穷,百般调用气机,使得蟠龙枪这三式在他施展下来,已是千变万化。而今天成为教习上得擂台,再学了蟠龙枪后三式以后,更对创这枪法的潘家先人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六式蟠龙枪,真正算得上是变化无穷了,这还只是招式,已有些武学知识的楚知吾不免想到,要是配合上潘家那独特的气劲和调用气机方式,这蟠龙枪到底能算是什么层次的武学了。
可即便就这,还不过是潘家用于战阵之中的武学,入伍久了,自然听无数同袍说过好些江湖轶事,当然,江湖事自然也逃不开庙堂秘闻。潘家名扬南雍朝的,可不仅仅是这一套蟠龙枪法,说是比起潘家自第一代传下的古越国琅琊剑来,那这蟠龙枪法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楚知吾听说时也不由得心下咋舌,还以为将军那腰间佩剑只是佩饰而已,不成想真正压箱底的功夫都未曾在战阵之中演示一二。楚知吾也是慢慢有些名声,别人愿意与他多说两句后,才道听途说得知,原来这小小的牧国,若不是有潘家勇武坐镇,早就被其他诸侯国吞并无数次了。
所以即便这东山国,仗着兵多将广来犯,也不敢在银瓶关外跟潘山所率的牧国守军消耗死战,毕竟十三诸侯国,谁知道又有没有人对富裕的东山国虎视眈眈。
六式蟠龙枪尽皆学会,营内除了小都统梁义外,早已无人是楚知吾对手,这也让全军对连升三级的楚知吾,更是心服口服。再加上几位都统有意透露此前夜袭,是楚知吾找到东山贼军粮草辎重位置时,楚知吾在这第六军中,可不仅仅是有些名声了,谁人见了不抱拳称呼一声“楚教习”。
尽管只是在第六军中,但楚知吾却已是从声名鹊起,而变得小有威望了。
秋分后日,百无禁忌,第六军帐中传令,皕长楚知吾领兵,夜袭东山军哨点。楚知吾定好计划,带领士卒五十人,等到凌晨时分才出关夜袭,正在黎明之前,天色最暗之时,哨兵疲惫之刻,悄然突袭,一举端掉东山军三个哨点,杀敌三十二人,本队轻伤十五人,无一重伤,无一阵亡,全军轰动。
自此,楚知吾便开始了他堪称传奇的偷袭事例教学,而驻扎在银瓶关外的东山军大营,也渐渐传出了楚知吾“夜瞑”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