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成考虑了一会,说道:“人家都不干了,咋会让人家回来?”王满仓也不回答他的话,对着其他工人说道:“新的班子正在制定新的工作方案,可以给大伙保证的是:一、开工后,每个月正常给大伙开工资;二、开工后第三个月起,每两个月给大伙补发一个月的工资;三、也是从第三个月起,每个月还每户面粉50斤,直到还完为止。如果大伙同意这套方案,请一周后来上班,如果不同意,可以到公社、到县里上访,免了王财旺的厂长职务,重新请丰子泽先生回来主持,给大伙发工资。”
王满仓说完,从众人中间,走了出去,扬长而去。丰子成感觉到,这个王满仓,自己如同不认识了一般,再也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地主崽子了。他当然读不懂王满仓,工人闹饷让他知道丰子泽并没有传说中的罢手,他更预感到一阵疾风暴雨要来临了,他要在这场疾风暴雨前,拿到他应当得到的。
罗子七看着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的王满仓,亲切地问道:“三弟,有什么困难吗?能接手就接,不能接的话,我再给财旺找出路。”
王满仓摇了摇头,说道:“开弓岂有回头箭?全隗镇的人都知道王财旺要破格提拔了,我们叔侄要接手隗镇面粉厂了,还说这是你一手操纵的,若此时出局,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只是有两件事还得请你帮一下忙,第一、对外公开我们偿还原面粉厂拖欠社员群众粮食及工人工资的方案,公开我们的承诺;第二、给予我们用人权、核定工资、奖金的权力。”
罗子七沉思良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第一条,可行,但无疑是针对他丰子泽的,会不会刺激他反扑过来,狠狠地咬上一口?还真难说,三弟,君成走了,大用走了,成功也走了,哥这里势单力薄啊。”
王满仓笑了,说道:“我就是要刺激他,让他跳出来,把他的恶行再度暴露出来,不要老是让他在中医院那个角落里装可怜,从而错过了收拾他的最佳时机,你没有看,现在,所有的政策是‘纠偏’,你们的平反也好,取消红卫兵组织也好,停止批斗会也好,都是在努力地把不合乎实情的东西给纠正过来,把被冤枉了的干部给解救出来,可,报纸上,你见到过惩办酿成这些悲剧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吗?但是,我却看到了一本书,《青年》杂志复刊了,里面有一首小诗,是写纪念周总理的,应该是‘四五’期间的诗抄,这说明了什么?这首小诗所反映出的信号,不比那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少,说明了对于丰子泽这号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蔡狗、田桂星、丰子臣,只不过是他的前奏。这个时机,你不刺激他跳出来表演,难道要让他成为漏网之鱼吗?”
罗子七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王满仓提出的第一个请求,算是答应了,况且这个请求,于公于私,都不为过。至于第二条,罗子七还是拿不定主义,国家虽说提出了“按劳分配”、“适当调整工人奖金”等等,可一直没有具体方案,王满仓说的意思,他很明白,他要搞“按劳分配”,更要搞“优胜劣汰”,前者破坏国家工资政策,后者破坏国家用工政策,甚至极有可能被他人攻击为“反攻倒算”、“打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