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仓带着儿子并不是闲逛去了,而是很快到了东关外的中医院,找到了吴二用,吴二用对哥哥这个同学王满仓还是挺尊重的,热情地接待了他,还没有等王满仓开口,他倒先说起来了:“仓哥,有一件事,你可对不起兄弟啊。”
王满仓一愣,看到吴二用并不是认真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吴二用笑着说:“这满大街的燃煤,可都是你仓哥送的,咋就没有想起来你兄弟,我呢,难道我们中医院用煤不给你钱吗?”
王满仓这才想起来了,贾抓钩给自己说过,这个吴二用早已不在科室,如今是总务处的主任了。于是急忙说道:“兄弟,哥不是来找你说这事的吗?而且是两件事,第一件,便是给你们送煤,啥时候用,说一声;第二件,我听抓钩说,你手中可是掌握着收购中药材的大权呢,我们达摩岭,沟沟坎坎,可生产着不少好东西呢,今年,就金银花一项,保证超过2000斤,你给哥想个办法,咱们咋交易?别让这些东西烂在老百姓手里,或者是仨不值俩地被小贩们给收走了。”
吴二用哈哈大笑道:“仓哥,这叫合作,不叫什么交易,虽说上边有严格规定,可是咱得想门儿,拐个小弯把这事给做成了。你说两点,兄弟给你说三点,多出一点来,第一、送煤,明天开始,每次送两吨左右,隔两天一趟,一周一结账;第二、中药材这事,根据现行的规定,我们之间还不能进行直接交易,但你们那个地方,我去过,那个卫生室不是一直闲住吗,就让我大哥在你们那儿设个中药材收购站,我派人培训收购人员,不仅能收购你们达摩岭大队产的中药材,还可以向外辐射吗?第三,呵呵,再给你说个建议,别光送煤啊,这秋也种上了,离秋收还早着呢,也到了‘挂锄钩(意指秋种、秋收之间的秋闲)’的时间了,组织社员开始打煤球呗,现在打,干得也快,等霜降一过,那东西,可是抢手货,到时候,保险是供不应求,还怕老百姓赚不到钱?”
怪不得让这家伙当总务,还真有两下子。王满仓笑了,说道:“兄弟,咱哥俩这叫三下五去二,一拍即合,好,就按兄弟你说的,咱得抓紧时间干起来!”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黄青良和李大奎等了一会王满仓,还不见他爷俩回来,就让王小妮到街上找他们,没想到这时候爷俩却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老头,二人一看,是渠四格,急忙起身让座,把渠四格给请到了餐桌旁边。
渠四格看了明亮的房间,洁净的桌椅,大方桌子上的饭菜,说啥也不满座,说道:“你们吃着,你们吃着,我让二婶子给我盛一碗,到门外去吃,就是了。”
黄青良、李大奎哪里愿意,硬拉着渠四格坐下,苏子莲也从厨房里出来了,笑着说:“我说是谁呢?四格啊,这跟到自己家一样,怎么客气开了,二婶子家,你又不是没有在这吃过饭?啥也别说了,坐下吃饭,这就是你家。”
渠四格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说道:“在这吃饭,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黄县长和苏医生还没有办事呢,我是受了伤找苏医生给救治的。嘿,可惜我们那个部队被打散了啊,李新治也牺牲了,我们编到新四军的那一个整连,连一个活着的也没有听说过啊,那仗打得,惨啊,满顺那个营,最后也只剩下他自己了。”老人回忆起往事,神情暗淡,他今天是来找李凤岐的,可是他却不在,说是到中州地委开会去了。
黄青良已经知道渠四格的来意了,虽说渠四格是在街上偶尔碰见满仓的,于是连忙笑着说:“老渠,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你的材料递给我,把你的事给我说说,我这儿,可比郭凤莲管得宽,老郭那里,听说,申请甄别历史问题同志的资料都堆成山了。”
看着渠四格颤抖着双手去掏材料的复杂表情,黄青良突然想起什么来,随口问了句:“老渠,牛儿店起义前,你就在李新治、苏君成那个营吗?我好象听说过,你当时是在郑吕之那个催粮队或者是税警队啊?”
渠四格把材料交给黄青良,随口回答道:“不,我不是,我根本就不是3营的,是到3营办事时,正好赶上他们起义,我也就随着他们起义了。我当时是在1营3连,就是刘振虎他侄子刘二进那个连,当时是协助日军看守指挥部的,就是现在的老县衙,我们就住在现在的看守所那里,还兼管着犯人,当时抓到的共产党或者是国民党抗日武装的人员,都关押在那里。刘二进没有人性,还主持修复了连日本人都不让用的水牢,愣是把人往里面放,从田北八路军俘虏过来的几个战士,就是被他害死在水牢里了。后来,宫本就把那水牢的盖子给锁起来,再也不让用了。没几天,就把我们调走了。我们当兵的,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有人传说,是刘二进干了什么对不起日本人的事,日本人要杀他,被他叔给保了下来。这事,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很快,日本人便撤了他连长的职务,他身边的几个‘铁杆’,也相继离开了队伍,没了踪影。直到抗战胜利后,我受伤又回到达摩岭时,才见到过刘二进一回,他是到黄苟信家串亲戚的,当时还劝我跟着他去发财呢?”
渠四格说话的时候,黄青良已经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还不停地给他夹菜,李大奎却没有动筷子,他似乎想起什么来,说道:“我后来接收日本人管理的监狱,听说,那水牢诡异得很,放进去的活人,连个尸体也不见,说是让鬼给吃了?你们看守监狱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渠四格摇了摇头,说道:“听倒是听说过一些有关水牢里的鬼怪故事,但从来没有见过,那时候,水牢归刘二进的几个铁杆管,我们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是听说里面好象有什么暗道,可以通往城外的。”
李大奎早已“嚯”地一声站了起来,大笑一声,说道:“青良,我们一直想着那东西会不翼而飞,是飞上天了?如此看来,是我们的侦破方向搞错了,它为什么就不能学土行孙,从地下跑了呢?看来,我是要把县衙来个挖地三尺了。”说着,放下饭碗,便走了出去。
苏子莲看着李大奎的背影,笑了,说道:“这个大奎啊,啥时候才能消停一回,这饭,又不知道吃到啥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