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吃过早饭,罗子七便向外走去,他上午决定随着二队的社员到东南坡整理油菜畦子,为油菜追肥、除草。马上就要开花了,正是壮苗的好时候,二队的队长王廷英还等着罗子七给他说道说道监狱里的事呢,这个老家伙,就是好奇心太强了点。
刚刚走到门口,王来宾便喊住了他,笑着递过来一根烟,给罗子七点着了,这才说道:“老罗,都等你好大一会子了,今天上午,就不用下地了,田县县委组织部要来调查个人,我看还是你参加比较好些,对于过去的情况,你比我清楚。”
罗子七并没有直接回答王来宾的话,而是冷冷一笑,说道:“你要这大队部等了一会子了?来宾,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二老太家的院门,你就不敢进,你二老太会吃了你这重孙子?”王来宾脸一红,狡辩道:“这不是怕影响你们吃饭吗?二老太那儿,我们会得罪了?对了,他们会调查谁啊、调查啥啊?这查来查去的,也真没有个防头,别又是抓人、斗人的吧。”
看着王来宾焦虑的样子,罗子七笑了,说道:“你说那些,我不知道,但我敢有两个保证,一,肯定不会抓人、斗人了,二,查谁、查啥事,也不会查着你,因为你从来没有干过坏事。”王来宾笑了,罗子七也笑了,紧接着说道:“你从来也没有干过什么好事。”
王来宾这一次倒是尴尬起来了,说道:“你这个老罗啊,可真够损的,你那意思是说,我什么事也没有干过呗。”罗子七反问了一句:“你说,不是么。”便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向大队部走去。
达摩岭村的大队部就设在南寨门外大路东侧,是一处在当地最豪华的兰砖小瓦大宅子,门口向西,前后两排,临路的是六间,大门北侧的三间是隗镇供销社在达摩岭村开的代销店,店里就两个员工,张俊是隗镇供销社派来的正式职工,由供销社发工资,大队抽调的代销员宋石头是支书宋郑冯的二儿子,由他们所在的第二生产队计工分,年终结算后,利润由隗镇供销社和达摩岭大队分成。大门南侧是大队部的赤脚医生卫生室,挂名的赤脚医生是田桂花,可她从来也没有来过,除了每月公社卫生院的巡检,基本上处于关门状态,有时候,由宋郑冯的大儿子宋结实给大伙拿点治疗头痛脑热之类的常用药。而它的对面,路西也是一个大院子,里面垛了四五个大麦秸垛,里面的五间是四队的饲养室,临路的五间是男、女知青住的房子。
进了大门,正对着的是三间大会议室,桌椅板凳和主席台是齐全的,重要的会议还会请书法极好的宋天成在红纸上写上会标,以示重视。而南北两侧各两间房,则是宋郑冯和已经从支书和大队长位置上退下来、到隗镇公社卫生院担任副院长的丰子泽的办公室,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罗子七、王来宾来到会议室的时候,王满囤也到了,罗子七看到王满囤,笑了起来,说道:“二弟,你好没良心啊,我昨天都回来了,怎么也不见你的人影啊。”王满囤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大哥,这你就错怪我了,我昨天到县教委去了,很晚才回来,今天早上说去看你呢,这不,又被通知过来,搞什么审查呢?”
罗子七这回倒是喜悦地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二弟,恭喜你了,要解放了,不要说官复原职,重干你的校长,咱就是当个公办老师,那总是可以的吧,你那一肚子墨水,也有了用武之地啊。”
王来宾这才明白了过来,说道:“哎呦,二爷,要是这样一说啊,我算明白了,原来是审查你的啊,罗干部,这一回,你可不能再说我什么也不干了,俺二爷这材料,我来说,保证让你和二爷满意。”罗子七笑了,说道:“你二爷可是个大地主出身啊,你不怕?”王来宾脸一红说道:“怕,‘大地主’那三字也抠不下来,我实话实说就是了,俺二爷这些年在家的表现,大伙都清楚得很吗。”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宋郑冯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三个一眼,极度冷淡的质问着王满囤:“王满囤,你这是什么意思吗?要为你高唱赞歌,还是要为你平凡昭雪啊?我看,你们就是要反攻倒算!”宋郑冯提高了声音,他反常的表现让罗子七一惊,问道:“老宋,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怎么就没有听懂呢?调查一下王满囤,还没有结论呢,怎么就成了反攻倒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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