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贵嫔也不着急离开,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等到妃嫔们都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转身,折返回了仪坤宫。
仪坤宫里。
皇后还在坐在原处没动身,用帕子捂着嘴猛烈的咳嗽着,腰背都咳弯了。贴身婢女浣青正不停的给她抚背顺气。
好不容易咳过了,皇后才放下帕子,只见雪白的丝帕上一团殷红。
“娘娘,您…奴婢给您叫御医吧。”浣青说着就要差人去请御医,被皇后拦住了。
“不用了。我这病由来已久,年久月深的,怕是药石罔效了。”皇后道。
“呸呸呸,娘娘,奴婢不许您说这丧气话。您福泽深厚,定能好转。安平公主也还需您陪着长大,将来,您还要给公主相如意郎君呢。”浣青心疼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自从得了这病,就没见好过,怕也是时日无多了。只是我儿……”皇后面露凄苦,眼眶不知不觉的隐隐泛红。
“娘娘……”浣青轻声唤道。
“浣青,再有些日子若云就该进宫了吧?”皇后道。
“是。诏书已下,再有三日,嘉常在就入内了。”浣青道。
皇后的脸上满是愁苦寥落,眼睛里藏满了不甘。
她的身体是生孩子时落下了病根,之后就一直很差,时不时的就要进汤药;也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咳嗽了。
久咳不止。能试的法子她都试遍了,不仅没见好转,反倒有加重的趋势。
她得了不治之症,也不敢声张,连家里人都不敢告诉。
毕竟觊觎她这位置的大有人在。
有时候她真想像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生病时能有爹娘心疼照顾,难受时能在爹娘膝下撒娇。可她入了皇家,自身的荣辱就连着母家。家人若是知道她久病不治,只会快些找人入宫顶替。
所以,她一直尽力瞒着。
但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这消息顺着风儿,吹进了她爹娘耳朵里,生怕她哪天突然薨逝,陈家失去了靠山和争荣辱的人,紧跟着就张罗安排她的嫡亲堂妹陈若云入宫,想要赶在她离世前,把陈若云扶持上位,稳入主位。
爹娘只顾着母家荣誉,从没想过女儿的感受。
世人都只见她身为皇后的荣光,却看不见背后的无奈。
她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成为皇家的人。这是她的家世给她的,逃不掉的宿命。
从小,她就被告知,将来是要掌管后宫,母仪天下的,说话行事,需谨慎小心,不容有半分差池。
整个少女时期,没见过瞧过一眼外面的儿郎,就嫁给了皇上。
嫁与皇上七年了,皇上来她宫里的次数虽多,可宿在这里的次数是少之又少,就连进宫的新人,受的雨露都比她多。
这么些年,皇上表面上对她体贴有加,实不知,这全都是碍于太后的面子,全都是为了让手握兵权的陈家继续忠心效力。
深宫之中,不受宠,就得守活寡。
这些苦,这些怨,这些委屈,她没处说,也不能说,只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现下她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可她最牵挂的女儿尚且年幼,还需人照应。将来要是她不在了,哪个与她不对付的妃嫔爬上去了,成了宫中主位,将她女儿随便指给一个纨绔子弟,亦或是送去和亲,那女儿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如此思来想去,她勉强接受了陈若云要入宫的事实,不再多方阻挠。
这陈若云,与她差了五岁,年岁尚小时,她就入宫了,情分上也就生疏了许多,也不知如今秉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