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淮安拎起勺子继续喝粥,咽了几口才低声说——
“如果你信任我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不接受你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做事。”
燕凉竹看人有些生气了,急着解释:“燕西五重山城不好攻,地势复杂,你让我去吧,至少让我试试,我只要拿到兵力部署图——”
“很好拿?”梅淮安打断他的话,“部署图人手一份能叫你随意拿到手?”
“......”
怎么可能会好拿。
整个燕西能查阅部署图的人不超过三位,历来只有父兄和张炜大将军能瞧见。
燕凉竹甚至都不知道部署图是放在王宫还是军帐,他从十二岁回到燕西后,就一直被关在王宫里过日子,什么都没接触过。
他的沉默让梅淮安叹了口气,拿筷子往对方碗里夹了一只小笼包,放下筷子才接着说话。
语气极其认真——
“你要相信,没有那张图我也可以攻城破阵,比起那张图,此刻我更需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
“不提以前,只说从山谷里把你救回来的那刻起,一次次带着伤向我靠近....算你成功了,我现在很需要你的陪伴。”
当时从来没想过——
有朝一日,他会如此看重坐在马背上哇哇大哭的话痨。
“部署图并不能让我所向披靡,有你在身后举着木棍‘保护我’,才能叫我所向披靡。”
险境求生,信念至上。
“......”
燕凉竹忍了半天的眼泪再次盈眶,动了动唇瓣似是还想说什么。
梅淮安抬手摸向对方发红的眼睛,用指尖把正要坠下来的一滴泪勾掉。
“你死了没有人在我耳边喊正天罡,我就离疯子不远了,你身上背着我们两个人的命呢,所以,好好活着。”
“我如何配你这般....”燕凉竹颤着嗓子说,这样的重视他不敢承受,“分明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你可以不管我......”
“等吃完饭把绝恩信写了。”梅淮安拿起一边的空碗给他盛粥,放在他手边,“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籍贯与我同录。”
“......”
籍贯同录,魂归中州!
这是燕凉竹长久以来的惦念,如今马上就要实现了?
他颤颤巍巍的点头,泪中带笑问:“那,那我要怎么写?”
“你就写——”
梅淮安舔了舔唇,扯出一抹恶劣的笑。
“......”
帐篷外面迎来第一抹灿烂的晨阳,昭示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
王帐后方的园景竹林里,金灿阳光正撒在翠绿的细长竹叶上。
竹叶正在枝头晃荡,不是被风吹的。
贺绛右脚踝搭在左膝头坐在石凳子上,俯趴在桌面无聊的用剑柄戳着几根竹子晃荡。
不时转头往竹林里看——
也不知道那俩人在说什么,还不让他听。
“不让我听喊我来干啥呀,不知道燕凉竹吃早饭没有......”
他嘟囔着也不敢离开,趴在桌面等他哥出来。
竹林里。
六角凉亭四周悬挂着浅紫色的轻纱,纱幔正在随风飘动,隐约可见里面的两道身影席地而坐。
藤编地垫铺满了整个凉亭,正中央摆着矮木桌和两张灰麻蒲团。
矮木桌上放着一只青玉棋盘,黑白子各分两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