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贺绛有他自己的行事思维,顽固至极。
“我不听这些话!我只知道我的良知不许我看着你禅位,我的马不答应我的刀不点头,你们谁都不能越过我去往前冲!”
说完不再搭理梅淮安,他转头看着他哥,决绝开嗓。
“兄长,渭北疆土我为你守了这么多年,你说过我是你的威武猛将,他在渭北就得站到我身后去,我不管你们要用什么计策夺天下,只要我还活着就得先让我去冲!”
“来日...我若战死,必当无愧主君无愧亲友,这是我这个蠢人的信仰,谁都不能辱我半分。”
这么多年哥哥就是这么教的,周遭兵将就是这么教的!
天下没有主君放着武将不用自己去迎头涉险的道理,他不答应!
“......”
犟牛难劝,梅淮安逼着自己硬起心肠来,语气冷凝。
“你不答应叫我受辱,我更不答应让你替我卖命,你们给的恩情太重我背不起了。”
“如果你非要把好意强加给我,我就...离开渭北,找个山头自立门户,是死是活都不要你们管。”
“梅淮安!”
这个时候离开渭北跟出去送死有什么区别,贺绛急了。
贺兰鸦神色轻动。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嗓过,怕的就是这个。
眼前少年说得出就做的到,只要贺绛敢领兵直奔中州,这人离开渭北自立门户就绝不是玩笑话。
他不敢多劝,能看出梅淮安是决意要走这一步棋了。
就算他放任贺绛缠搅半晌...也还是无用功。
“嘘,我不走。”梅淮安说,软了软嗓子,“阿九,你要是心疼我就把我现在的惨状牢牢记住,来日真要你冲锋陷阵的时候我绝不会客气,到时候你可要使劲儿帮我报仇,别叫他们再欺负我。”
“......”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梅淮安。”
贺绛有些无力的喊,只能朝兄长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对方垂着眼根本不看他。
梅淮安看着眼前人的急切,心底暖的一塌糊涂。
除了贺阿九,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跟他俩说——
我愿意给你们当刀用,我的盔甲很厚刀利马肥,为你们战死是我的信仰。
不管是胞弟是臣下还是朋友,贺阿九都值得被所有人真诚以待。
他语气无比诚挚,嗓音温和。
“你哥说你是上天赐予他的厚礼,从前我不理解,现在终于明白了。”
贺绛这会儿没什么心情听人夸他,低着头嘟囔:“说什么呢......”
梅淮安转头看向贺兰鸦,伸手在桌下握住对方另一只手,轻轻牵放到桌面上。
“能在最落魄的时候认识你们,也是上天赐予给我的厚礼,谢谢。”
他俩的另一只手腕都还被贺绛一左一右攥在掌心里,此刻他握住贺兰鸦的手之后......
宽大桌面上。
三人执手相连的画面,似是在人心底搭建起了一座坚固堡垒。
梅淮安低头看着这一幕,眸中闪烁泪花。
嗓音很轻的又说——
“此计成与不成我都不怨你们半句,计成咱们三人并驭天下,不成我拔剑自刎给梅氏先祖谢罪。”
“你们无需对我有愧,我是不是梅氏皇储都不要紧,我有你们当靠山...我不怕的。”
不管什么后果,他都不怕的。
“......”
可他一句不怕,听得桌前两人喉间发哽。
该是多过命的交情和信任,才能叫一国皇储把氏族宗庙拿出来赌这一回。
贺绛眉眼间有些不忍:“如你所说,咱们三人的繁花似锦...要叫你一个人赌啊。”
赌注大到他们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