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真的等到明年开春完婚之时再见罢,那这中间的日子里,他只怕真的会相思成疾。
可今日贸然来见,已是离经叛道之举。纵然他是不介意这些的,巴不得天天过来相见才好,但显然薛氏和陆锦澜却是在乎的,在完婚之前,他总不好再过来......
于是他心里一时不由的惆怅非常。
跟着他的随从瞧出他的这份心思来,便在一旁劝说着:“大人想见陆小姐,纵然迫于世俗的礼法不能经常过来陆府相见,但若是陆小姐外出,大人与她偶遇了呢?世俗的礼法却没有两个已经订婚的人,纵然在外偶遇,却不能相见的吧?”
一番话说的周舜钦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顷刻明了。
而他的心情也跟着立刻明快了起来。
是啊,他纵然不能时常来陆府与陆锦澜相见,但是却可想方设法的相约他到外面相见,这样既不会让薛氏和陆锦澜被世俗的礼法束缚住,惹来旁人的闲言碎语,他亦可时常与陆锦澜相见,解他心中相思之苦。
他这可真是当局者迷啊,竟是连这样一个简单的法子都没有想出来。
于是当下周舜钦便收起满腹的惆怅,跟随陆府的一个小厮往大门口走去。
他怀中自是抱着方才陆锦澜塞给他的那一只四壁錾刻着八仙过海的黄铜小暖炉。
其实暖炉里面的炭火早就不复刚出汀兰居时的旺了,但这会儿周舜钦抱了这小暖炉在怀里,却还是觉得心头暖意融融。甚至仿似连带着从头到脚,四肢百骸各处,一时也都是暖意融融的了。
于是他的脚步也跟着仿似轻快了不少,很快就走到大门口。
他来时乘坐的马车这会儿还等着大门口。赶车的小厮原还坐在门房同看门的小厮喝茶聊天,这会儿看到他出来,忙放下茶碗,走到马车旁搬了马凳下来,请他上车。
周舜钦抬脚走上了马凳。不过在走进马车之前,他却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眼含不舍的又望了一眼陆府,然后这才转身走进马车中。
而陆锦澜这时已经走进了汀兰居的院门。
早有丫鬟进屋通报给了薛氏知道,于是当陆锦澜掀开碧纱橱上悬挂着的软帘走进东次间的时候,薛氏就已开口问着:“回来了?”
临窗木炕的黄花梨木炕桌上却是放了一盆寒兰的。四四方方的紫砂盆,一束束墨绿色的叶片薄且绿,簇拥着中间枝头的数朵浅橙色的花朵。离得近了,鼻端能闻得到一阵阵浓郁的香气。
薛氏就坐在临窗的木炕上,手里拿了一块丝绢,正在细致轻柔的擦拭着这株寒兰的叶片。虽然早已听过小丫鬟进来通报,说大小姐回来了,但她直等听到脚步声,和碧纱橱上的软帘被掀开的声音,这才抬头望了过来。
而这一望,就见陆锦澜身上罩着海棠红色,领口出白色风毛的织锦斗篷,怀里抱住一大束腊梅花枝。浅褐色的枝桠上可见数朵已经半开的亮黄色腊梅花。
她又生的明眸皓齿,肤色莹白若玉,是世间少见的好颜色。于是薛氏这一抬头望了过去,竟是看的怔愣了片刻。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感叹似的笑着说道:“我的澜姐儿生的可真是好!方才我这一错眼,竟以为这是哪一位仙女下凡到了咱们家来了呢。”
说着这话的时候,薛氏心中自豪不已。
因着这些日子,她没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意思就是陆弘文现在已经被贬出京,陆锦澜的身份不比以往,哪里还能配得上周舜钦呢?那明显就是高攀了人家。
但是现在薛氏看着陆锦澜,却觉得,她的澜姐儿生的这般的貌美。正如二月早春枝头一朵初初绽放的海棠花儿,娇美非常,她怎么能算是高攀了周舜钦了呢?她明明就是和周舜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