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澜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母亲的。毕竟母亲对陆弘文确实多年付出,纵然前些日子她因着伤了心开始对陆弘文冷淡,但难保现在陆弘文落了难,她又会动了恻隐之心。
陆锦澜是知道的。世间总是会有这般的女子,纵然经历了重重的苦难,但却依然不知悔改。即便当时说自己已然伤心失望,往后再不管那人的事,但真等那人落了难,在她面前哭上一哭,跪上一跪,便立刻忘了此前这人的丑恶嘴脸,转而又开始心软起来。
陆锦澜就是怕她母亲也会这般。毕竟从前母亲是一眼就相中了陆弘文的,后来又无怨无悔的跟了他二十多年,其间情分,虽旁人所知。
是以陆锦澜说完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担心的看着薛氏。
好在薛氏虽然有片刻的怔愣,但她很快就冷笑一声,说着:“只是将他贬去崖州,依我看,倒是便宜了他。我一开始以为陛下会直接将他废为庶人,又或是干脆砍了他的脑袋的。”
但其实这也是薛氏的气话罢了。毕竟若陆弘文只是被贬为庶人还罢了,但若陛下真的下旨要砍了他的脑袋,只怕就难免会连累到薛氏和陆锦澜等家人。
但现在却不是说气话的时候。于是陆锦澜便再问道:“母亲,父亲现在被贬往崖州,您,您是否会跟他一同前往?”
同时她心里暗暗的打定了主意,若母亲开口说自己会跟陆弘文一同前往崖州,她是必然会开口劝阻的。
如果她劝阻不成功的话,她就会将此事告知外祖母,让外祖母过来劝阻母亲。总之是一定要将母亲劝阻住的。
好在她很快就听到薛氏的回答。
“我跟他一起前往崖州做什么?从前我陪着他遭了那么多的罪,受了他的苦,也不见他心里对我有过半点儿的感激,反倒对我是那样一副丑陋的嘴脸。难不成我还要跟他一起前往崖州吃苦受罪,指望这样就能打动他,让他心里能感念我对他的情分么?我现在可不会像从前那样的傻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烂石头罢了,任凭我怎么付出我的真心,那也是捂不热的。”
说到这里,薛氏醒悟过来一般看着陆锦澜,问道:“你是担心我跟着他一起去往崖州?”
陆锦澜点了点头。
“我担心母亲对父亲尚存情分。而且现在父亲求救无门,只怕很快就会求到母亲面前来。我怕到时,到时您会心软。”
薛氏闻言笑了起来。
“那时候我病重至此,他非但不加以半点抚慰,反倒因着白姨娘的几句言语,那般逼迫于我,又那般掌掴于你,彼时他可念过半点我和他之间的半点夫妻情分,他和你之间的半点父女情分?那时若非你寻了叶神医来,现在我早已是枯骨一具,难道这时候他遭了难,还能来我的墓前哭我一场,指望我的魂魄出来相助他不成?即便果真如此,我倒要嫌他在我的墓前哭泣,脏了我轮回之路呢。”
薛氏说到这里,脸上神情淡淡的,“如此狼心狗肺之人,纵然他现在再如何的落魄不堪,到我面前来求我,跪我,你放心,我也是半点儿都不会心软的。我甚至盼着他就死在崖州才好,此后纵然碧落黄泉,我也不愿与他再相见的!”
陆锦澜听她这般一说,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母亲不跟随陆弘文前往崖州,她才懒得管陆弘文的死活呢。
而也确实如陆锦澜所料想的一般,次日陆弘文果然快马来至薛府门口,求见薛氏。
薛氏原待不见,但无奈陆弘文竟然不顾颜面,在薛府门口各种闹将起来。
薛氏见状无可奈何,也只得让人将陆弘文带到花厅,与她相见。
——毕竟陆弘文可以不要他自己的脸面,但薛府在通州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那还是要脸面的。不能让人看了他们的笑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