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季氏的能说会道,薛氏的二嫂宋氏则是个文静少言的性子。
宋氏穿一件淡蓝色绣缠枝莲花纹的褙子,霜白色的长裙。鸦黑的发髻间也不过簪了一支精致小巧的珍珠步摇,和一朵淡蓝色的堆纱绢花而已。
看到薛氏领着陆锦澜过来跟她见礼,她也连忙伸手扶住,然后轻声细语的叫了一声三妹和澜姐儿。
余下的话她是不会说的。急的涨红了一张脸,好一会儿的功夫也不过是对着薛氏和陆锦澜点了点头,说着:“母亲一直盼着三妹和澜姐儿回来,既然你们现在回来了,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从前薛氏虽然有时也会带着陆锦澜回通州,但她心中却一直挂念着陆弘文,所以不过稍微住得几日就会回去。
薛氏和陆锦澜皆听出宋氏这话是出自真心的话,也向来就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不善言的性子,于是薛氏就笑着说道:“既然二嫂如此说了,那我肯定要多住些日子才行。不说三年两载的,但一年半载的肯定会的。到时二嫂可别嫌我,赶我走才是。”
宋氏心里明知道薛氏这是调侃的话,但面上却还是忍不住红了。
“怎么会?我只盼着三妹和澜姐儿一直住在家里不走才好。这样母亲肯定会很高兴的。”
其实宋氏自己心里也高兴。
因为她嫁进薛家的时候,薛氏尚待字闺中,还不认得陆弘文。那时候宋氏作为一个新媳妇,又不善言辞,所以时常会被人调侃。但薛氏却从不曾调侃过她一句,还时常回来找她,亲热的叫着她二嫂,带她熟悉薛家的各房族人。
因着这个缘故,宋氏待薛氏也十分的亲热。当年薛氏出嫁的时候,她可是拿了好一份添妆的。这会儿薛氏回来了,若是她肯在家里多住些日子,那她自己早晚也多了个说话的人。
宋氏和薛氏这里都是一团高兴。薛老夫人自是不必说,她恨不得薛氏和陆锦澜长长久久,一辈子都住在家里不回京城才好。但季氏心里却是觉得不大爽利的。
不过季氏面上也不好显出来的,依然坐在明间里面陪着薛老夫人和薛氏一块儿说话。
对于今年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那些糟心的事,薛氏一点儿都没有告诉薛老夫人,只说自己现在过的很好。
而薛老夫人见她虽然较以前清瘦了,但精气神可比以前要好多了。从前每次见她,哪怕她是在笑着的时候,可眉眼间却依然带着一股愁绪。哪像现在,她整个人就如同被清水洗净过后的通透,双眼也明亮,时常带笑,恍惚间倒让人看到她在家中做姑娘时的状态。所以薛老夫人自是信她说的这话的。
随后说着说着,薛老夫人便开始关心起陆锦澜的事来。
就问薛氏:“澜姐儿十六岁的生辰也快到了吧?如何,可有正在相看的人家?”
原本规格中的女子,一旦过了及笄的年纪,就会有媒婆上门为她说人家。而陆锦澜相貌生的如此出众,她又有一个户部右侍郎的父亲,那给她说亲的媒婆只怕都要将陆府的门槛给踏平了。
原本陆锦澜的亲事是轮不到薛老夫人来过问的,自有她的父母双亲来做主,但薛老夫人总觉得那一年薛氏嫁错了陆弘文,才导致薛氏这几年都郁郁寡欢,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外孙女的亲事,薛老夫人就还是想过问一下。
至少不能让陆锦澜犯了她母亲当年犯下的错。
薛氏听了这话,就侧过头看了陆锦澜一眼。
其实何尝没有媒人上门来提亲呢?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少!
原本薛氏也想从中挑选出一户合适的人家,再多多的给陆锦澜一些嫁妆,让她风光出嫁,但现在的陆锦澜却是个极有主见的,无论如何都不肯在这时候出嫁,只说要多陪母亲一段日子,薛氏也没有法子,只得由得她了。
而且现在家里确实也是这么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眼见得陆弘文户部右侍郎的官位就要被掳......
若是那会儿果真给陆锦澜定了下人家,对方是开明的人家还好,这样陆弘文的官位纵然有些变动,他们也不会对陆锦澜如何。但如果对方是个捧高踩低的人家,到时闹出诸如退婚的事来,倒是误了陆锦澜一辈子呢。
这样一想,薛氏心里都开始有些庆幸自己听了陆锦澜的话,没有在那时候就给她定下亲事来。
不过这会儿听母亲问起陆锦澜的亲事来,薛氏却没有将这些事说出来,只是说道:“母亲,我就只有澜姐儿一个孩子,她的亲事我是肯定要用心挑选一户好人家的。不论如何,总不能让她重蹈了我当年的覆辙才是。”
嫁错了一个人,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果真如此,那她倒宁愿陆锦澜一辈子都不嫁人,留在她身边。左右以她的嫁妆,养活她们母女两人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