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的用心不可谓不险恶。她说这番话的用意就是想要旁敲侧击的告诉周舜钦,陆锦澜可不是他心中原以为的冰清玉洁的女子。相反,她可是和你那位侄儿的关系不清不楚着呢。
陆锦澜一向就知道白姨娘的一张嘴十分厉害。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又惯是会做出一副柔顺的模样出来,往往男子听了她的话都是极易被蛊惑的。就譬如说陆弘文,简直就如同是鬼迷心窍了一般,当真是白姨娘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不知道周舜钦会不会信她的话......
陆锦澜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悄悄抬起眼,眼角余光觑着周舜钦。
就见周舜钦一双好看的长眉拧了起来,面上的神情显然是十分不悦的。
陆锦澜心中微沉。
她原就不大想当着白姨娘和陆弘文的面向周舜钦解释这件事,没想到现在周舜钦竟然不信她,那她就更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就收回目光,淡漠的看着自己绣着兰草纹样的浅蓝色衣摆。
不过却是微微的往旁移动了两步,好站的离周舜钦远一些。
周舜钦却并未留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因为这会儿他心中确实是很不高兴的。
他现在尚且还站在这里,白姨娘就已经敢不顾着陆锦澜一个闺阁女儿家的面子,阴阳怪气的说着这样不堪入耳的话了,那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白姨娘在陆锦澜面前该是怎样的嚣张?
而看陆弘文那样的一副模样,定然是凡事都站在白姨娘这一边,全然不会体恤陆锦澜一星半点儿的。
这般一想,周舜钦就满心满眼都是对陆锦澜的怜惜。自然他对着白姨娘也就越发的不耐起来。
于是他一张俊脸就沉了下来,问陆弘文:“陆大人,这位说话的女子却是何人?”
陆弘文也没想到白姨娘刚刚竟然会对周舜钦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
她当周舜钦是个傻的么,听不出她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嘲讽之意?还是她看着周舜钦的相貌生的斯文儒雅,就以为他的性子也是这般的温和软弱?
那她可是大错特错了!朝中谁人不知,周舜钦做事可是极其的果敢利落,同时他的为人也是极其的铁石心肠的,从不会对任何人讲半点儿情面。
陆弘文到现在还记得,以前户部曾有一位姓孙的郎中,一开始周舜钦是很欣赏他,有意想要提拔他的,但后来却让周舜钦发现这位孙郎中做假账贪墨银钱。
其实孙郎中贪墨的银钱数目并不大,但周舜钦却还是大发雷霆。随后他不顾两人数年的同僚之情,也不顾孙郎中的苦苦哀求,毅然决然的上书对陛下告发了此事。
陛下自然大为震怒。做官之人,特别还是户部官员,最忌讳的就是做假账,贪墨国库里的钱了。于是陛下不但下旨革去孙郎中的官职,勒令他归还所有贪墨的银钱,还让人将孙郎中移交刑部,着刑部从重处置。
因着这事,朝里的人哪一个说起周舜钦的时候不是又敬他又惧他?都说这个人整个儿的就是一铁面无私。
不过也确实是冷血无情。
但现在白姨娘竟然敢在周舜钦面前这般说话......
刚刚陆弘文只急得一直对白姨娘使眼色,让她可千万别再说了。却没想到她平日看起来十分伶俐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如同是脑袋里面装满了浆糊,愣是看不懂他使的眼色。
还是她其实是看懂了,但却竟敢不听他的话?
陆弘文对此自然心中有气,一张脸险些就成了铁青色,望着白姨娘的眼神凌厉似刀。
却忽然听到周舜钦在叫他,问他。就忙收回瞪着白姨娘的视线,转而对着周舜钦恭敬作答:“这位乃是陆某的一房妾室。”
“原来是陆大人的一房妾室。”
周舜钦其实早已从叶兰舟那里知晓陆弘文宠着一位姓白的姨娘,而冷落薛氏和陆锦澜的事,方才他一进花厅,不过略一打量,便已经猜想到白姨娘的身份。不过他现在却还是做出一副听了陆弘文之语才知道白姨娘身份的模样出来。
自然,说到妾室的时候,他的语声微沉。
世间但凡富贵些的男子大都有妾室,这也不会让人诟病。不过身为妾室,在主人与外客说话之时却这般插嘴,倒确实是不合规矩,会让人耻笑,言其家中尊卑不分。
所以一听周舜钦说了这一句话,陆弘文不由的面色微红。
立刻就转过头严厉的呵斥着白姨娘。
“这里是你该说话的地方么?还不快快退下!”
虽然白姨娘遭他呵斥,心中觉得很不爽快。但她刚刚细看过周舜钦的脸色,确实在她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眉目间的神色也十分的不悦。
她就以为周舜钦这是听进去了她说的话,心中对陆锦澜产生了嫌隙。那往后他自然不会待陆锦澜如同现在。
毕竟一个做叔叔的,难道还会同自家的侄儿争抢同一个女人不成?若传了出去,旁人会如何看他,如何看周家?
目的既已达成,挨陆弘文一句呵斥好像也没什么了。
这般一想,白姨娘心里的那些儿恼怒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就要转身退下。
但她不过才刚刚转身,却听到周舜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位姨娘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