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叔华哪知道老爷子已经快到门口了。
半路,白青枫问:“咱们怎么这个时候去给顾总送饭?”
顾云庭说:“这两天没看见他,刚才打电话听着他说话声音不太对,怕是生病了。他从小生病不爱看医生,就想着能抗就抗,所以咱们去看看他。
车子路过一片商铺,白青枫说:“刘师傅,您停一下车。”
大刘停下车,白青枫说:“顾老先生,您等我一下,我看那边有个药店,我们只带了饭没有带药,我去买一点常用药带上,万一顾总需要呢。”
顾云庭说:“行,你去吧。”
白青枫到了药店,买了一些退烧消炎还有清热去火治胃病的药,提了一兜回到了车上。
顾云庭看了看袋子里的药,说:“小白你买这么多干什么?让你老板给你报销。”
白青枫笑道:“不用报销没多少钱。这些药不多,都是一些常用药,我在老家时候,我奶奶就是在家里备着这些药,以防应急时候用。”
“你奶奶教你的啊?她身体怎么样?”顾云庭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白青枫笑说:“我奶奶身体还好,就是一辈子俭省节约惯了,对我们对邻居朋友很舍得但是对自己很小气。”
顾云庭闻言脸上盛满慈祥的笑意:“老一辈人年轻时候吃过苦,基本上都是这样。你一个人来北城你奶奶放心?谈男朋友了吗?”
白青枫来这么几天顾云庭基本上没有跟她聊过私人话题,可能是今天从家里出来了,氛围变化让人想多聊聊。
但是老爷子一开口就问了这个让白青枫不愿提及的话题。
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顿了两秒回道:“原来谈过一个,前不久分手了。我来北城就是想换个环境生活,我奶奶也舍不得,可是她说女孩子是需要出去见见世面的,不能像她一样在江城窝一辈子。”
顾云庭闻言心底起了一阵涟漪,曾经那个明媚的姑娘也曾因为他的许诺憧憬过外面的世界,还有他们未来美好的生活。可是,到底是他负了她。
江边,那个姑娘送了他一张纸,嘱咐他上了船才能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决绝离去。
她不曾对他说再见,应该是在心里对他说了那句“再也不见”吧。
那时候,像现在的顾叔华差不多大的顾云庭,盯着那个姑娘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在来接他的人的催促下上了船,在船上,顾云庭打开了那张纸,上面只有一句李白的诗:早知如此绊人心,何苦当初莫相识。
顾云庭满眼含泪的冲出船舱,站在船尾冲着那位姑娘离去的方向,大声喊着“慧芝,王慧芝......”
回了北城之后,很快顾云庭就和周家小姐周碧云成了婚。顾云庭一直待周小姐相敬如宾,直到她因病离世,后来也没有再找过任何女人。外面都传顾家老爷子是情根深种,对顾老太太一往情深,只有顾云庭自己知道,他是在赎罪。
赎自己年轻时候毁约的罪。
往事总是不可追忆。
顾云庭出神的盯着窗外。白青枫见顾云庭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再说话,也扭头看向窗外。
顾云庭开口道:“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顾云庭在第一次见到白青枫那张酷似那个姑娘的那张脸时,就怀疑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不敢问,他怕白青枫说是,又怕白青枫说不是。
五十年了,他压抑着自己,不敢再去找她,因为怕忍不住。因为已经辜负了她,不能再辜负一个人。
曾经午夜梦回,还是那条江,还是那张含笑的脸,顾云庭妄图在梦里多徘徊一会儿就能多看她几眼。睁开眼却看到周碧云熟睡的脸。
有些事,有些人还是留在记忆里吧。
但是顾云庭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竟然如此熟捻自然的问出这句话:“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天知道他心底有多慌张,像是等待法官落下法槌的犯人。
白青枫虽然心底纳闷也还是实话实说:“我奶奶叫王慧芝。秀外慧中的慧,芝兰玉树的芝。”
如五雷轰顶一般,顾云庭慌乱的别过白青枫的视线。
白青枫自然看到了顾云庭眼里的错乱,但是她想不通为何,难不成顾老先生认识自己的奶奶?
不可能,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但是,顾老先生似乎说过他年轻时候在江城呆过一段时间。但是重名重姓的人那么多,光是北城和江城都有数不清的人,茫茫人海,不可能这么巧,让她遇上老辈人的故人,这种概率基本上等同于小行星撞上地球。
秀外慧中的慧,芝兰玉树的芝。
当年她就是这么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顾云庭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觉得这个女孩甚是有趣,也顺嘴回了一句:“云中龙的云,上天庭的庭。”
然后俩人相视一笑。
江水在夕阳余晖中,泛着粼粼波光,一声一声的拍打着岸边,藏起了年轻男女怦然跳动的心声。
顾云庭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一丝微笑浮上脸庞,他开口说:“不错的名字。”
白青枫微笑回应。
大刘开着车驶进了蓝湾别墅区,停到了顾叔华的门口。几个人下车,顾云庭走在前面,大刘提着东西,白青枫提着药,开了院门来到一楼屋门口。大刘按响门铃,等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顾叔华来开门。
大刘说:“老爷子会不会顾总不在家?”
顾云庭说:“不会,肯定在。”他拿出电话打过去。电话响起七八声才被接起。
顾叔华沙哑的声音传来:“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