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门口时,宁羽衣突然皱了皱眉头。
母亲看到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必定知道自己又被宗门里面的小孩欺负。
虽说每次母亲都不会责怪自己,但给自己清洗衣服的时候,搓衣服的背影总是令宁羽衣感到莫名的难受。
妈,我再也不会弄脏衣服了。
宁羽衣握紧了小拳头。
父亲是个粗人,觉得小孩之间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受伤就好。
父亲养了一辈子的马,马养得极好,虽说地位低下,但待遇还算过得去。
还未到金丹境界的修真者,无法御剑飞行,依然需要骑马代步,因此宗门对养马还是很有需求。
天罗神宗就建在十境山的山脚下,旁边有个小镇,人口不过两百户,母亲每天就是在那里卖豆腐。
每次掌门要去太白城献丹,总是会策马经过这个小镇,然后远行两百里才能抵达那座鼎鼎有名的太白城。
宁羽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只剩下一道余晖,母亲应该早就从小镇上回来了,估计正等着他的野菜和蘑菇来做晚饭。
等母亲做好晚饭后,两母子一般就会耐心等候,等着父亲从山里牵马回来一起吃饭。
宁羽衣的家在宗门外围最偏僻的位置,因为养着几匹马的原因,空气中总是有一股马粪的味道,所以宗门里的人都不喜欢到这种旮旯的脏地方。需要用马的时候,都是命父亲牵马到宗门的大门外等候。
宁羽衣来到家门口,外面是用石头和泥灰堆砌的简陋围栏,包裹着里面两间砖砌的破旧平房,还有一个马厩。
平时围栏的门总是关着的,父亲是怕马会不小心自己跑掉,那责任可就大了。但今天围栏的门很奇怪是开着的,连门扣也坏了,扣都扣不住,看样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撞烂一样。
宁羽衣也没多想,走进院子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屋里没有响应。
宁羽衣在屋檐底下放下篮子,推开屋门进去。
屋门没锁,一推就开。
然后宁羽衣就感觉到脚底踩到了一件衣服。
低头一看,是母亲今天穿的那件外衣,看来母亲早就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
宁羽衣再喊了一声,依然没人回应。
四周安静得渗人。
宁羽衣走去父母的房间,发现房间门口的地上又有一件衣服,是被撕破的贴身内衣。
宁羽衣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快步冲进房间。
只见床上躺着不着寸缕的母亲,浑身青肿,脸上满是泪痕,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宁羽衣的脑袋像是被重物重重地击了一锤,委顿瘫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恍惚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清醒了过来,拿起手上的衣服想要盖在母亲的身上。
他忽然发现母亲的手指,是被人一根一根地折断的,指甲里残留着血迹。
宁羽衣蹲下来,将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不停地摩擦,心底里重复着一句话。
妈,你快醒过来呀!
过了一会,母亲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手掌是冰冷的,而且僵硬,连一点人气都没有。
宁羽衣强忍住泪水,仔细观察母亲那双灾难深重的手。
刚才母亲应该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攥紧了某样东西,但不幸被发现了,然后有人就粗暴地将母亲的手指一根根地掰断,最后抢走了那样东西。
十指痛归心,母亲当时承受的是何等的痛苦!
宁羽衣在母亲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不起眼的东西,是一小块人体皮肤,似乎母亲曾经用力抓伤了对方,因此才会残留在指甲缝里。
宁羽衣轻轻地用指甲挑出那一小块皮肤,放在手心里。
一只绿色的蚂蚁从他的衣袖里爬出来,对着那一小块皮肤嗅闻了一会儿,记住了那个味道。
闻香蚁,能记住和追踪所有的味道,比猎犬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