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明正跟天晴两人准备通烟道,那天周艳艳在这里做饭说炉灶有点倒烟,天明找来树枝来通,通了之后,炉灶依然往外倒烟,天晴过来看了说,天朗家的房子是二层楼,这烟道从楼下通到楼顶,太长,这要用竹篾片来通才行,今天天明到了机加厂,秀秀给他找到一圈竹篾片,两人一起回到了家,天晴一圈一圈打开竹篾片,不小心把左手的虎口还给划伤了,流了不少血,秀秀赶紧去找纱布,天晴说,这好久没干活了,有些笨手笨脚,这忙没有帮上,反倒添乱,秀秀上楼拿来了红药水和纱布,郑淑玉闻信也走了出来,她看到天晴左手的虎口在流血,一边埋怨天明,一边接过秀秀拿来的棉球,蘸着碘酒给天晴擦,还好,口子不深,她涂上红药水,秀秀用纱布给天晴把左手包好,便让天晴回屋休息,洪天明这才挽起袖子,准备继续通烟道。
周艳艳领着罗媒婆来了,秀秀一看到罗媒婆,就猜到她是为了周艳艳家的事来的,几个人一起来到客厅,周艳艳说了家里的情况,她要跟罗媒婆回娘家呆几天,天明说,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他让周艳艳回家安心照顾家人。郑淑玉从兜里拿出钱,她让周艳艳顺路给亲家买点什么,周艳艳说,她有钱,郑淑玉说,两码事,这是她对亲家的一点心意。郑淑玉把钱塞到周艳艳手上,周艳艳说声谢谢妈,正准备坐下,突然一阵恶心,她捂住嘴,赶紧往隔壁的卫生间跑,秀秀跟了过去,郑淑玉扭身看了一眼罗媒婆,两人会意的笑笑。洪天明一脸茫然,他问娘,周艳艳这是咋了,郑淑玉说:“傻小子,周艳艳这是有了。”洪天明还没反应过来:“有啥了?”罗媒婆说:“周艳艳怀孕了。”,天明楞了一下,他“啊”的一声,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欣喜若狂的说:“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当爹了,太好了,这样,等艳艳从上杨村回来,挑个好日子就举办婚礼。”郑淑玉说:“她这样子还能回娘家吗?回去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罗媒婆点点头:“说的也是。”。秀秀扶着周艳艳回来了,秀秀说,还是她去吧,周艳艳说:“不行,别耽误你到县邮电局去上班,这可是大事!”秀秀说,现在离她报到的日子还有几天呢,罗媒婆说:“要是这样,我觉得还是秀秀去比较好,胡佳桃的孩子就是个感冒,她回去顶多呆三四天,耽误不了秀秀到县邮电局去上班。 ”。 事情定下来后,郑淑玉让秀秀把该带去的东西都带走,她以为秀秀在周艳艳家呆几天就直接到县城去了,秀秀说,她还是要回来,孟伟跟她说好了,“五一”那天,他会开车来这里接她,秀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郑淑玉特意告诉罗媒婆,孟伟是秀秀的对象,在县运输公司开大车,小伙子个子高,人也精神,罗媒婆笑着说:“那我先在这里恭喜您了。”秀秀让天明抽空到厂里跟柳毛妹说一声,她就算正式辞退机加厂的工作了。秀秀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去拿上要带的换洗衣服。周艳艳没有见到天晴,她问天明:“大哥呢?”郑淑玉接过话去:“天晴刚才不小心把手划破了,我让他到屋里歇着去了。”“伤的厉害吗?”郑淑玉说:“就划破了点皮,没事”“哦”周艳艳指着罗媒婆说:“我跟罗婶儿说大哥的病已经好了,罗婶儿不大相信。”郑淑玉笑着说:“没错,我家老大确实是好了,现在跟正常人一样。”天明要去把天晴叫下来,罗媒婆急忙阻止:“我信,我信,就别再去打扰你哥了。”,那天晚饭天晴挥刀砍人的的情景,到现在想起来,罗媒婆还心有余悸呢。秀秀进到自己住的房间,她从柜子里把连衣裙拿出来,叠好后放在床上,又把孟伟给她买的皮凉鞋摆在一边,秀秀已经决定,孟伟来的那一天,她就穿上这一身,漂漂亮亮的出现在他面前,秀秀想象着,孟伟看到穿着连衣裙和皮凉鞋的她,一定会瞠目结舌、惊讶不已,想到这里,秀秀抿着嘴笑了。
周艳艳的爹周朝元并没有听天明的劝去另外雇人,他一直坚持自己到村口路边去摆地摊,胡佳桃来到周家,不光做饭,洗衣服,周大龙还要胡佳桃三天给他按摩一次,五天擦一次身子,就这样连按带擦没多久两人便睡在了一个炕上,周朝元夫妇暗暗高兴,高兴的同时,周朝元也为将来的生活感到担忧,胡佳桃早晚会嫁给周大龙,她的两个孩子也会跟过来,一个小卖部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的人,现在看来是没什么问题,可将来呢?他想,要是能把锔瓷器的活再干起来,今后的日子就不用犯愁了,可这颤抖的手,哎,周朝元不甘心,他又到市里医院去看了一次,这回,他咬了咬牙,多花十块钱挂了个专家门诊,真就巧了,专家门诊的大夫还是以前给他看过病的那个医生,两人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周朝元感叹医生多年不见头发都快掉光了,医生感叹他没到北京去做手术,这么多年之后竟还能站在他的面前,周朝元说,他的腰就这样了,虽然疼起来扎心,只不过就那么一阵子,关键是他的这双手,半年前就莫名其妙的开始颤抖起来,周朝元告诉医生,以前他是个锔匠,整天挑着个担子走街串巷,现在政策放开了,他想重拾旧业,周朝元求医生给他好好看看,医生让他趴在就诊床上,掀开他的衣服后摆,医生只看了一眼就叫他起来,说:“你的腰椎已经突兀的很厉害,看上去就跟盘根错节的老树根一样,手颤是因为腰椎受伤的部位变异压迫了神经,要想治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一边给周朝元开些止疼药一边劝周朝元应该知足,亏了他年轻的时候经常挑担子,腰上还有些韧劲儿,换了别人,能否活到现在都难说,手颤至少不妨碍他的日常生活,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瘫痪他就烧高香吧,周朝元拿着药单子问医生,这样的情况他还能维持多久,周朝元指的是不会瘫痪在床,医生瞟了他一眼,说:“医生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准的,当初我说你不去北京做手术,要不了几年就会瘫在炕上,到现在你还不是照样站在了我的面前嘛,个体存在差异,我可不敢再妄加判断了,我现在说你这情况活不过三年,保不齐你活过三年后来找我讨说法,也许那时候我已经走在了你的前面呢,黄泉路上无老少,事事难料,人活的就是一口气,这口气什么时候断了,谁也说不准,这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周朝元挂的是专家门诊,这医生后面几句话怎么像行走江湖的游医说的呢,周朝元想,他都六十多了,既然这两手颤抖的毛病已经无药可救,那就趁着手脚还能动,再继续到路边摆地摊儿,周朝元从医院回来,便起早贪黑的在公路边上卖小食品,风雨无阻,可胡佳桃因为孩子生病回了娘家,她这一走,就缺人手了,周朝元要照顾家,就不能出去摆地摊儿,出去摆地摊儿就照顾不了家,周大龙说,这有什么作难的,再把秀秀叫来帮几天忙嘛,周大龙忘不了细皮嫩肉的洪秀秀,他觉得,能看到秀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享受,他总幻想着能把这种享受再拉近一点儿,所以,周大龙巴不得胡佳桃在她娘家多呆些日子,这样,秀秀来了,他就有充裕的时间想办法去跟她接触了, 石朵云给他泼了盆冷水,她说:“动不动就叫秀秀来,这让洪家人怎么看俺们,只怕艳艳也不会同意,算了,这几天屋里的事俺来干。”周朝元说:“这可不行,你这风湿病的手沾不得冷水,活干不了多少,再犯关节疼,看病吃药,到时候多的都出去了,这样吧,我就歇几天,在家里照顾你俩,胡佳桃什么时候来,我再去摆路边摊。”周大龙说:“胡佳桃这一走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周大龙让爹听他的,喊罗媒婆到何集村把秀秀请来,周大龙说:“你们没看出这形势嘛,咱在上杨村一家独大的日子不会太长远了,到时候,国家政策全面放开,到路边摆摊卖货的人家那可就多了去了,现在是一天当两天用,多挣钱,等工商所允许村里人提篮小卖的时候,他们必须用更多的钱进更多品种的货,光薄利多销这一条就能压得他们望而却步。”,周朝元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他这才托罗媒婆到何集村去再把秀秀请来,周大龙说,他之所以坚持让秀秀来自有他的道理,秀秀卖一天的货,比他爹卖三天的货都多,这话让周朝元有点纳闷儿,他说,都是一样的货,一样的价格,为什么秀秀就会比他卖出去的多呢,周大龙呲着牙说:“亏你曾经还是走街串巷的锔匠呢,那酸溜溜的小调怎么唱来的,锔锅锔碗锔大缸呀,缸里有个小姑娘呀,十几了,十五了,再过几年该嫁了,隔壁小伙乐坏啦,秀色可餐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印象中,周朝元从来没有在家里哼过这个小调,这狗日的是打哪学来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大龙说的没错,别看他没了一条腿,脑袋倒好使,周朝元不说话了。
再说说胡佳桃吧,她答应罗媒婆过来照顾周家人,心中有着自己的小九九,胡佳桃都四十出头了,她带着两个孩子,尤其儿子,已经是半大小子了,常言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胡佳桃带着俩孩子长期住在娘家,她爹胡民生已经颇有微词了,没对象的兄弟也渐渐开始对她带答不理,胡佳桃打定主意,她还是要寻个男人给自己找个依靠,她是想再嫁人,可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哪个男人敢要她呀,条件差的养不起,条件好的眼睛都盯着黄花大姑娘了,罗媒婆第一次到她家撮合她和周大龙,胡佳桃就有点心动,她爹只想让女儿找个全乎人,后来罗媒婆说要胡佳桃去照顾周家人 ,胡民生才勉强同意, 胡佳桃也想好了,明面上说是去照顾周家人,她就是冲着周大龙这个人去的,残疾不打紧,只要有饭吃,罗媒婆说过,周大龙是有单位的人,因公受伤,每个月都有抚恤金,要不胡佳桃怎么会说她还能给周大龙擦身子呢,周家每月给她工钱,洗衣做饭这是胡佳桃份内的事,至于给周大龙擦身子,那是做了人家媳妇的女人可以干的事,两个人心知肚明,她跟周大龙睡到一起也就自然而然了。而周大龙呢,他是看到胡佳桃五官长得还算周正才把她留下来的,别看周大龙没了一条腿,不入他眼的女人他末必能瞧得上,胡佳桃心里就有一条,只要周大龙不嫌弃她的两个孩子,让她怎样都行,她怕啥,孩子都生下两个了,还怕周大龙瞎折腾, 胡佳桃想的简单了,周大龙前两次在她的身上是卯足了劲儿,这之后,他那狂野的劲儿头过去就开始虐待胡佳桃了, 胡佳桃忍痛含屈,还是要挣扎着起来给他按摩。胡佳桃能感受到周大龙对她的厌倦,为了两个孩子,她只有默默的干活,悄悄的流泪。这天,村里有人捎信说她儿子高烧不退,让她赶紧回去看看,周朝元闻信给她拿了一些钱, 胡佳桃匆忙赶回了娘家。
秀秀跟罗媒婆坐班车在来上杨村的路上,罗媒婆告诉秀秀,胡佳桃悄悄找到她哭诉说,周大龙就是个畜生,她撩开衣服给罗媒婆看,胡佳桃的肚子,胸脯青一块、紫一块,两个乳头肿得就像两枚大红枣,罗媒婆都不敢直视,她埋怨胡佳桃,你也是,不明不白就跟周大龙上炕,倒霉吃亏的还不是你,周大龙在炕上这样对你,说明他就是个虐待狂,反正你又没有跟他领证结婚,找个借口赶紧逃吧,罗媒婆撮合了不少姻缘,还没有见过这么变态的男人,胡佳桃说,她又何尝不想呢,可没办法,爹娘岁数大了,她兄弟终归是要娶媳妇的,两个孩子还是要靠她来抚养,她一个寡妇,也要找个男人依靠哇,周大龙不计较她带过来两个拖油瓶,他想怎么样也就认了,胡佳桃要死心塌地跟周大龙,她这个媒婆也无话可说,她埋怨胡佳桃,既然这样,那就别让她看这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呀,胡佳桃眼泪流下来了:“人家心里苦嘛”。
罗媒婆叮嘱秀秀,到了周家,她可要离周大龙远点,这两天顺顺当当的,到时间赶紧走人。秀秀说,这回她连周大龙的面都不见,她说到做到,秀秀不进周大龙的屋子,要卖什么东西全由周朝元到周大龙屋里去拿,即使是吃饭,她也坚持在自己屋里吃,其实,胡佳桃受周大龙的虐待周朝元心知肚明,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再说,周大龙和胡佳桃都睡在一个炕上了,他这个做长辈的又能说什么,罗媒婆的意思他完全明白,所以,周朝元也希望秀秀躲周大龙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