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培钟和周大龙已经站在郑淑玉家的院门外了,朱培钟推了推门,发现院门上了门栓,朱培钟无奈的笑笑。而几乎就在同时,朱培钟的媳妇邓平梅也敲开了孙桂兰家的院门,朱培钟晌午回家就责怪媳妇不该到公社把周大龙找来,他说:“你没有看到周大龙瞧孙桂兰的眼神呢,我算见到什么是色眯眯了。”邓平梅说:“你心里是不是特不得劲!”朱培钟说,她俩要这么说话,这日子可就过到头了,现在不是他要留孙桂兰,,是她赖在村委会压根就不想走,除非有更好的地方,她才有可能离开。朱培钟吃了一块饼,喝了一碗粥,他说周大龙下午还有事,搞不好他盯上了村里的机加厂,这都是她挑的事,说完就出门了。朱培钟说的话提醒了邓平梅,她想起前几天在郭家镇碰到了在公社供销社上班的初中同学的小妹妹闫开月,闫开月说她身怀有孕了,过几天他就辞掉供销社的工作去北京,她丈夫是驻京部队的一名参谋, 闫开月说这件事对谁都没有说,她怕一旦走漏风声,想来供销社的人都得挤破头,闫开月问她想不想来供销社上班,要想来的话,就让她男人找赵有林,只有他发话才管用。邓平梅问她在供销社上班是正式工吗,闫开月说:“你想什么呢,供销社都是临时工。”邓平梅怕她到供销社上班,没有人盯着朱培钟,他跟孙桂兰还不得睡到她家炕上去呀,邓平梅只说让她考虑几天,她几乎忘了这件事,现在她猛然想到,孙桂兰到供销社去不就把她跟朱培钟给分开了吗,供销社是开工资,那条件可是比村委会好太多了。而且,周大龙还在村里,他是公社副主任,孙桂兰去求求他,没准儿周大龙能帮上她呢,这么想着,邓平梅骑车去了孙桂兰家,孙桂兰开门见是朱培钟的媳妇,以为邓平梅是登门来找她闹的呢,正好孙桂兰也想跟她解释一下,理不辩不清,话不说不明,还没等孙桂兰张口,邓平梅进门先给她吃了一个定心丸,她说相信两人什么事都没有,孙桂兰说,既然她相信两人什么事都没有,怎么还把周大龙给招来了,邓平梅说:“歪打正着,我来说的这件事,你还只有去求他才有可能办的成。”邓平梅把事情对她说了,问她想不想去,孙桂兰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当然想去供销社啦,邓平梅说想去就抓紧时间去找周大龙,她让孙桂兰到两边都是玉米地的土路边上去等周大龙,上午周大龙从公社骑车带她回来走的就是这条土路。邓平梅说:“就是这么个事,下面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啦。”,孙桂兰说,放心,她一准儿搞定周大龙。邓平梅一走,孙桂兰赶紧烧了一锅水,她在身上擦了香胰子,洗干净,又在头上抹了桂花油,换了一身干净衣裤,然后,拿上一把小铲刀,挎了个柳条篮子出了家门。
村里人对新上任的村革委会主任朱培钟本来就有意见,他上任没多久又把孙桂兰弄到了村委会,这一做法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尽管如此,他到村民家去,各家对他都还是笑脸相迎,拒他于院门外的人,洪丽鹃是第一个,朱培钟也没打算去,他劝周大龙,说:“人家这么不待见咱们,我看就别去烦他们啦。”周大龙饶有兴趣的看着门边上的枣树,脑子里还在想着进到院里的洪丽鹃,他说 :“这姑娘看上去真是不俗,她家有什么来头吗?”朱培钟说:“谈不上有来头吧,洪丽鹃她娘是你们县城里的人,早年下嫁到了何集村,她姥爷是以前国立中学的校长 ”周大龙扭过头来好奇的问道:“你说洪丽鹃的娘是县城里的人?那他爹呢?”“她爹叫洪景山,魏国栋在公社当书记的时候,两人共过事,不过,她爹几年前就死了”。 院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拧着眉头大声说:“谁在人家门口乱嚼舌头哪!”,明知院门外的人是朱培钟,洪天明也没有客气:“亏您还是村主任呢!”,朱培钟脸一沉:“天明,怎么说话呢,公社的周副主任到各家各户了解情况,我作为村主任给他介绍一下怎么就成了乱嚼舌头啦。”,看到洪天明身后站着郑淑玉,他又说:“你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我跟你娘说。”说着,就想抬腿进院。洪天明伸开手,把他堵在了门口。周大龙心里本来就窝着一股火,一看这架势,他突然爆发了,周大龙扯着朱培钟一条胳膊,随手一拽,朱培钟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天明一看,这一脸横肉的家伙要来硬的,随手抄起了门后的顶门杠,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周大龙,郑淑玉慌了,上前赶紧护住儿子,站在姐姐身边的秀秀吓的一下子扑到了洪丽鹃的坏里。秀秀喜欢家里来人,刚才看到哥哥姐姐和妈妈都站在院门前,她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周大龙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她吓坏了, 洪丽鹃搂住妹妹,秀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安的闪动着。洪丽鹃突然大声喊:“快来人哪,有人要来抄我们家啦!”,朱培钟一听,也顾不上闪疼了的腰,他过去拽住周大龙的胳膊,大声说:“你是公社副主任,要注意自己的身份,鹃子都喊抄家了,打砸抢份子才抄家呢,你是打砸抢份子吗!”周大龙回过神来,一下子傻眼了。邻舍家有男人拎着棍子赶了过来,朱培钟赶紧说,没事没事,这时候,邓平梅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门口,朱培钟又对周大龙说:“你不是要回公社吗,去,骑上我媳妇的自行车赶紧走吧。”周大龙接过自行车还忘不了解释道,他拽朱主任的意思是制止他硬闯,没有要进去打洪家人的意思,更谈不上打砸抢了。朱培钟一手按着腰,一手推周大龙,他说,:“你快走,我来解释。”临了,忘不了叮嘱一句,记得早点把自行车还回来。周大龙蹬着车走了。
朱培钟咧着嘴问媳妇:“你来做什么?”邓平梅神秘的笑笑,她在村里骑着车子四处转,就是看看周大龙还在不在村里,看到了周大龙,她放心了, 邓平梅说:“亏着我来了,否则看你怎么收场,腰没事吧?”朱培钟吸溜着气说:“狗日的,真有劲。”郑淑玉说她家有药酒,让邓平梅进屋给他擦擦,朱培钟瞧瞧洪天明,说:“ 你家这门神手上还拎着根棍子呢。”洪天明绷着脸气鼓鼓的说:“我家的事你跟他说的着吗!”朱培钟说:“怪我多嘴,我跟你道歉。”天明得理不饶人:“话都说出去了,道歉有啥用,覆水难收。”洪天明把顶门杠放在了院门旁,拉着秀秀的手进屋去了,“嘿嘿,这小子还知道覆水难收,真是长大了。”朱培钟又开始夸洪丽鹃:“你真行,抄家都喊出来了,喊得好,周大龙原先在城里就是靠打砸抢受到刘本涛赏识的,据说,他还救了刘本涛一命,两个人是一丘之貉!”洪丽鹃说:“这你还算是说了句...人话。”她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只好这样说了。邓平梅一旁“吃吃”的笑,朱培钟脸垮下来了,说:“你还好意思笑呢,就是你把他给找下来的!”邓平梅说了一句是她错了便挽着他两人一起走了。郑淑玉苦苦一笑 :“这都是什么事呀。”。为了给景然夫妇饯行,郑淑玉决定晚饭包饺子,“上车饺子下车面”嘛,这是有说道的,她已经买了羊肉和芹菜,她让鹃子跟他进屋择菜、剁肉,和面,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周大龙蹬着自行车出了村便钻进两旁都是玉米地的土路,没骑多久,他看见不远处挨着道边蹲着一个后背对着他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孙桂兰,她头上蒙着一块花毛巾,身穿绿格衣,浅色裤,旁边地上放着一个挎蓝,孙桂兰手上拿着把小铲刀正在挖曲曲菜。道两旁是玉米地,玉米棵子都长到了一人多高。孙桂兰单衣薄裤蹲在地上,后腰上的白肉忽隐忽现,周大龙两眼发直,一走神儿,自行车对着孙桂兰就冲了上去,周大龙赶紧急刹车,车子一歪,就在要倒的刹那间,他飞身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自行车“咣铛”倒在了孙桂兰旁边,孙桂兰惊吓的快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花头巾扯在手上,怒骂到:“大白天的,你眼睛瞎呀!”她掸了掸裤角上的土,把花毛巾甩在挎蓝里。周大龙扶起自行车,他见自行车没啥问题,这才抬头看站在一旁的女人,这一看不打紧,他愣住了,这不是孙桂兰吗。孙桂兰是专门在这里堵他的,像周大龙这样在村委会一见面就用眼神儿直勾勾盯住她的公社干部,孙桂兰还真没见过,在她家西屋的炕桌上,周大龙赤裸裸的挑逗,她心里就更有数了。 一个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安排她去公社供销社当个临时工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她后悔不该挤兑周大龙,孙桂兰听了邓平梅的话,她来到这条通往公社的道上装着挖野菜,果然把周大龙堵到了,可这还没说上话,她就有些担心了,这两边都是玉米地,四处静悄悄的,这万一周大龙把持不住,这吃亏的人可是自己,孙桂兰的担心有些多余, 周大龙此时对她还真没有非分之想,这也亏了中午在孙桂兰家只喝了一碗小米稀饭,周大龙现在是真饿呀,人饿急了,就会无精打采,浑身无力,甚至是心慌气短,要不怎么说吃饱思淫欲,忍饥守自然呢,孙桂兰看到周大龙表现正常,这才说,她想去公社供销社工作,求周大龙去跟赵有林说说。 周大龙不舒服了,心里想,我是你什么人哪,想去公社供销社,张嘴就来,你咋不说去县里的百货公司呢!孙桂兰见到周大龙,就一直没有给过他好脸子,现在有事来求他了,就跟他张张嘴巴,有这么求人办事的吗,周大龙说,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再说公社供销社人员编制早就满员了,她想进去,也得有空缺呀。孙桂兰说,朱培钟媳妇在供销社的中学同学的妹妹要生孩子,这个空缺,她想去顶,哪怕干几个月也行,孙桂兰想的是先去了再说,什么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有变数,她就可以再另寻机会,周大龙一想,要是这样,他可以去试试,周大龙答应去找赵主任说说,但不一定有把握。孙桂兰说,成与不成,他只要肯帮忙,她就感激不尽了。周大龙逮住这句话,赶紧接上话茬:“你要咋感激?”孙桂兰说:“你想要咋感激,我就咋感激。”周大龙厚颜无耻的说:“那就先让我抱抱呗。”孙桂兰莞尔一笑:“抱抱可以,不准动真格的。”说着,便扭身背对着他贴了过来,周大龙搂紧孙桂兰说,晌午那一碗小米粥救了她,他现在是有心无力。孙桂兰“扑哧”笑出了声来:“事成之后只要你想,我会遂了你的心愿,绝不食言。”,周大龙迟疑了,赵有林跟他是面和心不和,这时候他不能对孙桂兰把话说得太满,周大龙说:“这事要想办成,也不会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样,我先回公社探探赵有林的口气,一旦他同意了,到时候我专程跑一趟亲口告诉你。”,孙桂兰不高兴了,推开周大龙,瞪了他一眼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拖久了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周大龙这一抱,有点离不开孙桂兰了,他说:“行,你给我定个时间,”孙桂兰捋了一下头发说:“三天!”周大龙想,赵有林如果同意,不消一时片刻,要不同意,他再另外想撤,他说:“三天就三天”,孙桂兰拎起地上的篮子,扭身走了,她知道,火候恰到好处,周大龙一定会不惜余力的。 孙桂兰走了。周大龙望着她的背影有点沮丧,这放在以前还叫个事?现在不一样了,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大龙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忿忿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憋屈!,”然后,周大龙再一次蹬上车子,朝公社方向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