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们红旗公社就是第一个拥有两台收割机的人了。”
公社主任脸上的笑容微不可见的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两台?”
“没错,石羊大队一台,红旗公社一台,可不是两台吗?”
公社主任眼睛闪了闪,笑着问:“石羊大队已经买了吗?”
“对,我答应保民同志的。”
郑厂长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今天就算你不请我吃这顿饭,我也惦记着红旗公社的份额呢。”
“谁让你们公社出了个杨保民,脑子和动手能力都是一流,又得领导赏识,他可经常在厂里提起红旗公社呢。”
“是吗?”公社主任愣了愣,“老杨家的人都是好样的!”
郑厂长夹了一筷子鱼肉,眼中因追忆而变得有些迷离,“是啊,老杨家的人个个都血性十足。”
酒足饭饱,公社主任本想给郑厂长在招待所开个房间休息一晚,但郑厂长坚持要回石羊大队。
主任没办法,只能又把人送了回去。
六月的风吹在脸上,一路之上,郑厂长的酒醒了大半。
再次回到石羊大队,郑厂长没有惊动任何人,凭着记忆里的路走到了一处农家小院前。
院墙后,一棵枣树探出头来,苍翠的绿叶间,点缀着数不清的黄绿色枣花,几只蜜蜂在上面打转。
他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又被突然响起的狗叫声惊醒,站在原地不动。
下一秒,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内响起,“满月,叫啥呢?”
满月围着郑厂长转了两圈,然后又退了回去,直到院子里的人走出来。
杨老七弯腰摸了摸满月的头,抬起头时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同志,你找谁?”
郑厂长张了张嘴,眼前突然涌起一片雾气,“我找杨昌华。”
听到这个名字,杨老七面色一肃,防备的盯着他,“你是谁?从哪儿来的?找这个人干啥?”
“我叫郑华,从任城来,但我老家是齐河的,齐河,您还记得吗?”
郑厂长声音微微颤抖,隐约带点沙哑的感觉。
杨老七愣了愣,“鲁西北的齐河?”
“对,鲁西北的齐河。”郑厂长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
“您再仔细看看我,真的不认识吗?”
杨老七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有些陌生。
见他没认出自己,郑厂长突然掀起上衣,把裤子微微向下拉了拉,露出腰间一大片丑陋的皮肤。
在那里,一道道长短不一的疤痕蜿蜒扭曲着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很是可怖。
杨老七瞳孔骤然放大,“狼娃子?你是狼娃子?!”
郑厂长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下来,双膝一软,跪倒在杨老七面前,“杨叔!!!”
一声叔,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杨老七忙不迭的把人扶起来,“哎哟乖来,快起来!”
杨安饴听到动静走出来,看着两人激动对视、胳膊相交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大大,这是咋回事?这位是?”
杨老七长长的舒了口气,感慨道:“闺女,来,叫狼娃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