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崖跟着闻讯而来的高总管深一脚浅一脚到了雪青的院子,那个可怜的女子双目无神,满脸泪痕地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襁褓。
沈云崖他们进来的动静,都没有惊动她,她就愣愣地一直看着怀里的孩子。
沈云崖扭头去看乳母,那乳母跪在旁边地上慌乱无措的说道:“我走的时候才刚刚哄睡着,我就去旁边小厨房吃个饭。回来看娘子在睡觉,我没事就在摇篮边上绣朵花,想送孩子一个虎头鞋,哪知道等我再起身看孩子,就已经这样了。”
雪青怀里的孩子,口唇颜面青紫,紫绀明显,是窒息死亡。
但是孩子的脸上是干净的。
沈云崖盯着孩子看了一会,突然发疯一样拽过乳母的衣襟,问:“奶水,你起身看念安的时候他嘴边有没有奶水?”
乳母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沈云崖是怪她的奶水有问题,吓得抱着头哭喊:“我没有,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云崖咬牙劈手甩了她一巴掌,“啪”,那乳母被打的不敢再喊,浑身发抖地看着沈云崖。
高总管和赶过来的南楼都过来拉沈云崖。
乳母有问题直接处置就行了,他们看沈云崖的样子,怕他急出个什么病来。
沈云崖甩开众人的手,捏住那乳母的肩膀,想让她冷静下来。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试图让乳母能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你在绣花,你想给念安做一双虎头鞋,这次念安睡的有点久,你有点不太放心,可能是怕他踢掉肚子上的小毛巾。”
乳母在他的引导下,颤抖的幅度慢慢变小,开始不住的点头。
“——于是你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想去看一眼!”
乳母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你来到摇篮边上,但是你却看见他的小脸变得青紫,嘴边吐了很多奶是不是?”
乳母嘴里发出一种压抑的“呜呜”哭声,再次点了点头。
沈云崖捏着她肩膀的指尖用力:“我不是说你的奶水有问题,我只是要确定一下,念安是不是自己呛奶的。所以你现在想好了说,当时念安嘴上有没有奶渍?”
乳母一边哭一边说:“好像是有的,我吓坏了不知道孩子怎么了,他脸上有些脏,我一边擦脸一边喊他,但是他没动静,他一直没有动静。”
沈云崖松开乳母的肩膀,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他在心里跟自己说,所以这只是一场意外,就算是他生活的现代,这种婴儿呛奶窒息的事情都偶有发生,这里生产生活水平那么低,发生这种事不奇怪。
不然呢,不然呢?
就用你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的疑神疑鬼,往别人身上安杀人的罪名吗?
沈云崖像是跟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起了争执,然后又用证据证明了那个疑神疑鬼的自己是错误的,于是这一个自己终于可以慢慢放下心来。
他缓缓转头去看雪青怀里的孩子,伸出手指想去碰一碰孩子的脸庞,却在快碰见的时候,指尖抖了抖缩了回来。
或许,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是个灾星呢。
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会破碎。
沈云崖在地上垂着头,终于捂住了脸。
离王府欢快的气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人脸上悲戚的表情。
沈云崖生辰那日,那位乳母还是被宫里来人带走了,连带着雪青院子里的几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