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时玉眨眨眼没说话,但也不打算继续问了。
他现下是个炼气境,护体灵光都使不出来,身子弱得和凡人无异,被风一吹,就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火炎将给时玉买的一件厚厚披风给时玉披上,又将时玉的手拉进怀里捂了下。
时玉整个人耸在厚厚的青色狐裘里,有种富家公子游迹江湖的味道。
陈安生嗓子干哑,此时也不想说话了。他进了庙,默默燃起了火堆后,就窝进一堆破布里,开始闭目养神。
火炎将一堆厚厚的干草铺在地上,又将他的披风铺在上面,示意时玉躺下去。
时玉原来习惯是打坐。躺着睡觉,对他来说是件很没必要的事。
但来了凡间后,他到了点,就该睡睡,该吃吃,十分放纵。
两个和衣躺下,火炎感觉自己抱了个冰块。
明明时玉的那件披风给多加了好几层毛,怎地他盖着一点热度都不冒一下?
算了,他拿身子给他捂吧。
他有的是热量,何况,他还是个半神之体。
外面寒风呼啸,庙里的火苗吹得晃一晃的。
察觉陈安生睡着了,火炎就一手轻捏起怀里人的下巴,一手撑起头望着时玉:
“你怎么对那陈安生这么感兴趣?一天都不搭理我。”
时玉这时看着他,那眼里仿佛柔起了月光,怪温柔的,看得火炎心头一动。
时玉沉默片刻,拥在火炎怀里,轻声道:
“你不觉得,陈安生很有意思么?放弃飞升,只做四方游历的道士,看凡间大川,赏月揽星河。”
“可见,在陈安生心里,飞升成仙并没有什么好。他爱人间,也活得热爱凡间。”
“路遇不平,就出手。施恩不图报,做事只问无愧于心。”
“便是陈安生之前好几次被人冤枉成骗子,或者妖孽,差点被打死。可陈安生爬起来后,依旧当没事一样的,继续帮人家除恶降魔。”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这样好的人?”
“从前戒杀带我去和渺渺、合欢等人接触。是因为他说,我觉得痛苦,是我厌恶杀伐,却没办法摆脱。”
“戒杀还说,如果我注定是这世上的一把刀,那就让自己成为一把良善的刀。”
“修真界的人,都喜欢讲除魔卫道,好像那样就有利于飞升似的。”
“渺渺他们也喜欢杀魔,我就偶尔跟着去。他们说对付的都是坏人,恶人。他们解决不了的时候,我就会出手。”
“那时候,修真界有个魔头叫鬼骨神,他喜欢抓修士来进行剥骨修炼,修真界就死了很多人。我那时和他境界相当,和他打了三次,才把他杀死。”
“这么看来,我应当也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可我当时,只是想打架而已,然后我甘愿成为他们的一把刀...”
“直到我亲手把修真界屠戮了大半...我才知,我到底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明确的是非善恶观,我只是这世界,很危险的一把刀...”
“所以阿炎,你说,我能像陈安生一样吗?有自己的追求,做一个...热爱世界的人,有自己的价值观,思想观...不是被人刻意引导、或者..控制的,你..你明白吗?”
时玉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心里有很多不确定,甚至还有点不自信。
火炎见着这样的时玉,心就疼得发软。
在别人看来,时玉很恐怖,因为他太强,偏偏又无情,阴晴不定,令人难以琢磨。
就算是渺渺、合欢、弱水,和他走得比较近的人和妖,其实心里也是畏惧时玉的,从时玉的许多描述里都能看得出来。
但时玉其实内心,是很渴望,自己和别人一样的。他其实是不想别人怕他的。
被畏惧太久,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更不懂怎样和人表达亲近。
火炎忍不住用力抱紧了时玉,想把自己活成他的希望,然后带着时玉去寻找新的自己:
“能的。等解决了鬼王,我们就跟着陈安生去游历凡间,好不好?他那么傻,肯定遇到了天杀令的神仙,也不会害怕。”
时玉在火炎怀里闷闷‘嗯’了一声,两人又像往常一样,拥吻了下,才渐渐睡去。
殊不知,有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盯着那袭红袍,眼睛里已滴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