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狐女文儿露出笑容。她看到自己的国家在复苏,无数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青年才俊们,在重建这破损的城邦,居然还很有模有样。
“如果可以……大家继续这样努力下去的话,我们的国家,再过几个月就会恢复吧?”
她眼里露出疲惫的笑意,但一想到那天听到的谈话,这笑容里,就迅速带上了霾影。
如果——
下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诞生。
狐女只感到,一片巨大的阴影靠近了自己。
紧随其后的,是如巨鼓般轻易震碎耳膜的践踏声。
她愕然地看着前方,这一刻,无数正在房屋上务工的妖族公民们,也都停下了自己的工作,齐刷刷看向她这里。
——阿。
——原来……
“——塌!!”
狐女恬淡地闭上了眼睛,这样,就可以把美好完全留在“这一刻”了。
然后,她便在破空声与巨力的踩踏下,与城墙一起震碎在脚底。
胸前的那朵鸡蛋花,也一样。
……
这一天,妖族迎来了彻彻底底、史无前例的大屠杀。
寻常的灾难,即便是“灭国”,在考虑到“经济”与“效益”的基础上,都不会灭绝如此巨额的人口……唯有“行刑人”是“疯子”,是无条件要毁灭一个族类的怪物时,才会这样。
巨人无视万物,并赐予着万物“毁灭”。
“呜呜,呜……呃啊呃啊……”
“请帮帮我……帮我救出我的……爸爸……!”
有妖族男人泪流满面,双手胡乱舞动着,想说什么,嘴里却已说不出来。
他曾是一个邮差,在妖魔入侵后,凭借一身力气,做牛做马,端屎送尿,也算谋得了一个“优质奴隶”的身份……不会被当成食物,挣到的薪水也不足使自己饿死。
靠着这些,他努力赡养着自己的老父,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太大的希望,但对男人而言,这已经是唯一的幸福。
可如今……
当他才重获“自由”不久,凭借自己的努力,让生活重新像了点样的时候……一块从远方碎来的城墙残片砸中了自己的房屋。
住在二楼的老父亲当场就死了,且由于石块的巨大,他甚至连救出父亲全尸的力气都没有……男人跪在原地,哭嚎着,疯狂磕头,希望来往的同族能够过来帮忙,推开这块绝望的巨石……
但在人人自危的“现在”,能停下来帮别人的,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于是,男人彻底疯了。
他疯狂在原地磕头,磕的额头都渗出血来,眼泪哗哗的流,却依旧没能停下任何人。男人口传颂着自己的过去,意识模糊地叨念着父亲的名字,想必已成为路人眼中的疯子。
直至,终于——
巨大的阴影覆盖到他上方,身旁顿时传来绝望的怒吼与哭喊,但对男人而言,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的眼已哭的发白,周围人恐惧的程度,应该也属于“同一级别”。
巨大的脚掌缓缓压下——
庞大的风,在几乎贴到男人伛偻脊背的一刻。
林深出现在他身边,云谈风轻,肩头顶上的、广袤无边的巨人脚底,就好像一把大大的伞。
“唉……”
“何苦来哉。”
他轻道一声,蓝光开始从眼眸外泄,凝视脚掌。
“喀嚓。”
男人的悲鸣在延续。
“嚓……”
而压盖天地的脚掌,飞速扩散起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