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谢仲急匆匆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他问看门小厮道:“老爷回来没?”
小厮答:“没有。”
谢仲心思微动,径直去了账房。
到了账房,谢仲说要支取一千两银子。
账房先生也不多问,直接拒绝道:“老爷交代,以后少爷每次支银不得超过一百两,每月最多支一次,若要多取,须老爷或如夫人允许。”
谢仲还想讨价还价,又想到账房先生素来油盐不进,便告辞出来。
回到后院,正巧碰到春娘的丫鬟,谢仲便问丫鬟:“姨娘可在房中?”
丫鬟道:“姨娘在房中缝补衣物。”
谢仲点头,放丫鬟离去,便去到谢廉房间,在门口唤道:“姨娘可在房中?”
春桃忙道:“是仲儿吗?进来吧。”说着将线咬断,提着衣衫,起身相迎。
谢仲推门进到房中,春桃道:“我给你裁了衣裳,有个地方不合适,刚改了改,你来试试。”
说着提着衣衫让他穿上。
谢仲知道她虽然有些奢靡作风,却常常亲自为自己裁衣缝制,多花心思功夫,不厌其烦,此时又有求于她,便不像往常冷淡。
他接过衣衫放回筐中道:“我从外回来,身上满是尘土酒气,就不试了,姨娘不必那么辛劳,注意歇息要紧。”
春桃听了心中欢喜,笑道:“是放假了吗?在家待几日?晚饭吃了没?”
谢仲道:“明日回书院,特来请姨娘允我支取银两。”
春桃道:“要多少?”
谢仲道:“一千两。”
春桃道:“这么多,作何用处?”
谢仲一脸不悦道:“姨娘不允就算了,我自己想别的办法。”
春桃道:“你稍等。”
说罢去到内屋,片刻出来,递给谢仲一张银票道:“这是我的私房钱,你拿着用,要是去账房取,你父亲知道了又有话说。”
谢仲如何肯拿,便道:“姨娘自己的钱留着就好,我还是去账房支取,父亲问起我自有话说。”
春娘无奈,就捉笔伏案签了条子,起身递给谢仲道:“你去支钱,我去让后厨给你准备饭菜,完事过去饭厅吃饭。”
谢仲拿起条子道:“等父亲回来一起。”
春桃听了,感觉谢仲懂事许多。
谢仲出屋去到账房,有春娘的条子,账房先生再无话说,支取银票,交给谢仲。
谢仲接过银票,藏在怀中,回到院中正巧谢廉回来。
父子见面,言语不多,谢廉道了一声:“回来了,去吃饭吧。”
而后一家三口去到饭厅,美酒佳肴上了一桌,三人入座,谢廉拿起筷子道:“一起吃吧。”
说罢开始吃饭,春桃先给谢廉夹菜,又给谢仲夹菜,而后才自己吃饭。
谢仲却不动筷。
谢廉吃了两口,停下筷子道:“仲儿,怎地不吃饭,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谢仲道:“我相中幻春苑一个女子,想赎她出来。”
谢廉道:“赎她出来做什么?”
谢仲道:“娶她。”
“胡闹!”谢廉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气得脸色发白。
春桃吓得身体一个激灵,也放下筷子道:“老爷莫要动怒,有什么话好好说。”
谢廉指着谢仲道:“怎么好好说,两个月没回家,一回家就说这混账话。”
谢仲昂着头道:“怎么是混账话,你还不是娶了姨娘。”
此言一出,春桃低头不语,谢廉也闭上眼睛,平复良久。
而后谢廉语气平和道:“本来瞒了你许久,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便将实话告诉你,姨娘本是你的亲娘,当年是我年轻时犯下的错,后来有幸遇到她,才将她娶回家里,你还年少,切不可意气用事,重蹈覆辙了。”
谢仲听了,冷冷道:“莫要哄我,我都知道了,你既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她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谢廉眼中惊惧,声音颤抖道:“你怎么知道的,就算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她却真的是你的亲生母亲。”
谢仲道:“她其实一直在骗你,我亲生母亲另有其人。”
谢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春桃,春桃掩面痛哭。
谢仲起身道:“请问姨娘,是也不是?”
春桃松开手道:“你所言不假,可我真的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感念你父亲的恩德。”
谢仲对谢廉道:“父亲,我可以赎那个姑娘出来吗?”
谢廉瘫坐在椅子上道:“我已经如此,你更不能重蹈覆辙,若要娶风尘女子进门,除非我死了。”
谢仲起身道:“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说罢跪地给谢廉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离去,留下谢廉春桃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