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府衙大堂。
谢廉、刘直、虞夫子、孔知东、孔知夏、孟守礼、释圆和尚、太虚道长皆在。
卫丹还未到,众人无话,却各怀心事。
孔知夏与孟守礼今日去到清泉山,看过藏云寺、烟之庵情况,又去到白水观看过释通、释心,见他们伤得太重,幸亏保住性命,还须疗伤静养。
午后二人便赶回城中,看到孔知东将学生们带回,甚是欣慰,又得府衙差役来报,说知府大人请两家书院主事夜里去府衙议事,当即决定与孔知东一同前来。
自从卫丹在九龙峡谷展示实力,孔知夏与孟守礼对他多有忌惮。
就江湖传言来说,当世兵家霸王灵,修到八品境界者,只有三大边军主帅,镇北侯薛鲠,镇西侯杨智,镇南侯卫世忠,中军都督府都督镇远候陈渠,京营统帅武德侯魏训,还有兵家女霸王魏太后。
然而世人从没见过他们出手,而其他如京城武将也好,地方武将也好,大多修到七品境界已是极限。
上次在九龙峡谷,孔知夏与孟守礼还是第一次见识卫丹的霸王灵,那汹汹之势,腾腾杀气,不到八品也不遑多让,当真是惊世骇俗。
也正因为如此,这孟守行之死第一号嫌犯就是卫丹,只不过他身份尊贵,又实力强悍,孔知夏与孟守礼此时底气略有不足。
至于释圆和尚,因释通释心重伤,他便从九龙峡谷外的营寨撤回清泉山,午后收到孔孟二院飞鸽传书,便赶来城中参加此次议事,此时他心中记挂寺庙之事,有些心不在焉。
太虚道长倒是依旧面无表情,一脸冷漠,不时缓缓端杯品茶。
虞夫子也是不动如山。
谢廉同下属官吏商议半天,拟了一份公文,不知卫丹看过作何反应,心中忐忑不安。
刘直自从儿子刘人杰疯了,再无半点心思在公事上,今日也是推不掉,此时也是坐立不安。
话说卫丹托白浪照看龙泽,自己则带六名麒麟卫来到府衙,进到大堂。
卫丹只对虞夫子施了一礼,然后坐在堂上。六名麒麟卫分立两侧。
卫丹道:“此次尸鬼之疫,圣上命我仁武司前来监督协助,我等谨遵皇命,不曾干预。中间颇多曲折,如今疫情结束,如何上报朝廷,你们可曾想好?”
这时孔知夏道:“卫统领莫急,是不是先说一下孟掌院遇害之事?”
卫丹冷哼一声,却不理他,只问谢廉道:“谢知府,此次疫情,府县百姓死了多少人,其中病死多少?饿死多少?被人杀死吃掉的又有多少?”
谢廉慌忙道:“各县还在统计,总数应当不足千人。”
卫丹道:“谢知府说不足千人,应当也接近千人,想来孟掌院的命金贵,一人抵得上千百姓的命,所以孔先生才如此着急。”
孔知夏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孟掌院之死与你卫统领脱不了干系,你既然在场,干脆先说清楚。”
卫丹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说清楚,你说此事与我有关,证据何在,证人何在?”
孔知夏道:“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不过孔掌院在幻春苑醉酒失态,冒犯了卫统领,此是其一,杀死孟掌院的手段,应当就是兵家霸王灵,此时邢州府境内,除了卫将军再无他人能做到,此是其二。”
卫丹道:“那夜在幻春苑,孔掌院冒犯的何止是我,若要取他性命,何须偷偷摸摸,至于你说杀人手段,我且问你,你儒门上品贤者难道做不到?那妖门化灵境上品的大妖难道做不到?还有那鬼门门主、墨门隐侠,难道他们做不到?以孟掌院的行事作风,想杀他的也不在少数。”
孔知夏闻言语塞。
这时孟守礼道:“此事已经报至宗府,且听族中长辈如何交代,卫统领不必多心,我等也是苦主,难免有些急躁。”
卫丹道:“城中修者之争端仇杀,本来是由你儒门负责,我也盼你等早日查到凶手,否则我来一趟,出了这么多事,都没有结果,如何给圣上交代。谢知府,你说呢?”
谢知府忙道:“卫统领说的是。”
卫丹道:“没有别的事,咱们就说说此次疫情如何上报朝廷,谢知府,你来说吧。”
谢廉扫了一眼众人道:“此次疫情,由府城西北荒冢首发,蔓延各县,本府及时上报朝廷,同时发布禁令,闭城封道,令分派医师、药品,调借粮米赈济,由于本府判断有误,处置欠妥,致使疫情荼毒两月有余,百姓病饿致死近千,愿领渎职之罪。”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着谢廉,心中疑惑,这大云官员尸位素餐、办事不力者比比皆是,但要说到玩弄文字,黑白颠倒,推诿逃责,一个比一个精通。
此时谢知府偏偏将一切揽到自己头上,实在让人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