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沙丘宫外围,天不亮颜枢便起床巡视地道开挖的工程。
民夫陆续到来,颜枢清点人数,只有五十多人,比昨日又少了十来个。
颜枢问道:“怎么越来越少?这次一下少了十来个人?个个家中有事脱不开身?”
有个略年长的民夫答道:“先生老爷,不敢瞒您了,开始虽然是官府强征,好在管饭还给工钱,咱们也乐意来,后来只给工钱不管饭,咱们就自带粮食来,毕竟先前几日省了家中口粮,到近几日,工钱也拖欠,家中也没什么粮了,在家躺着一日吃半斤饭,出来干活一日要吃好几斤,您说谁还乐意来,剩下这些个乡亲家中存粮算多的,还能多撑几日,两三日过后,都不能来了。”
颜枢听完,才知他们难处,便道:“你们今日先好好干活,一会丁知县来了我跟他说。”
众民夫道了一声“劳驾先生老爷”,便带着工具各去干活。
颜枢回到木屋,跟彭伦、金蟾将刚才的事说了,请二人一同出出主意。
彭伦道:“别的我管不了,有我的饭吃就行。”
金蟾却道:“这老丁可不老实,不是我说,他家里的存粮够这一百民夫吃一年的。”
颜枢道:“那总不能逼他从自家取粮,就算他贪墨,也要官府审问查抄,少不得个把月时间,再说这几日他也算尽心卖力,如何能难为他,”
彭伦道:“这么说非但不能难为他,咱们还要谢他呢。”
颜枢道:“一会他若来了,咱们先跟他说说,不行再从长计议。”
这时有民夫来报:“地洞塌了。”
颜枢道:“哪日不塌,塌了再挖便是。”
民夫道:“全塌了,这十几日加固好的也塌了。”
颜枢惊道:“什么?”
说罢出门查看了附近三个地洞,果然全塌了,他又骑马巡视一圈,才知十二个地道全部彻底坍塌。
本来这沙土地就不宜开挖地道,头几天摸索着才找到方法,挖了十多日,快进行到一半,怎么突然全部塌了。
颜枢自然气极,也无他法,只能安排民夫们换个位置,从头来挖。
回到木屋颜枢耷拉着脸,彭伦金蟾二人见他面色不善,也不招惹,三人正没意思,就听见丁知县来了。
丁知县依旧带来好酒好肉,果品点心等等。
颜枢顾不得寒暄,将他拉进屋中,叙述一遍民夫的难处。
丁知县道:“要说官仓中还有粮食,供这上百民夫不难,可是闭城封道蔓延至周边府县,不知多久才能解除,官仓中的粮食先要供给衙门军队,然后是城中百姓,农户常年种粮,家中存粮再不济,也比城中百姓充裕。几位也想想我的难处。”
颜枢道:“朝廷没有调运粮食过来吗?”
丁知县道:“调运了,今年干旱,运河水位不足,都是陆路运输,难免拖延消耗,这是其一,其二呢,还有月余便到麦收时节,这也说明,不管官民,去年存粮都不宽裕,这闭城封道的事一出来,其他州府更是不愿借粮,国仓里有粮,那可是国本根基,轻易不动的。”
颜枢道:“这么说就是购粮借粮不易,调运也迟慢?”
丁知县道:“正是如此。这几日已经有许多地方百姓因为无粮犯禁闹事,我正头痛,我那官银也不敢再花,官仓无粮无盐时,调运不至,少不得要买粮商盐商的高价货。”
颜枢道:“这不是发的国难财,人心不足,贪婪无度。”
丁知县道:“他能搞到粮米食盐,必是因为贪心,他若不贪,只一心使坏,有粮不卖,更是要命。”
颜枢听完沉默不语。
丁知县识趣,只说有公务,便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