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这边也同府县其他村子一样,里正交代各家闭门,足不出户,还派了乡勇民壮巡逻监察,守着进出村子要道。
石老三难得清闲,却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他年过五十五岁,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进山打猎也更加谨慎,唯一不变的是对外孙的关心。
石长生丢失的事他没有对妻子和女儿讲,也不敢唉声叹气,怕她们看出端倪。
这日又是如此,鸡鸣过后,石老三起床披衣,来到院中,对着天色出神。
过了不多久,便有人来敲门。
石老三开门看到是石跛子来了,骡子车就停在门外,上面似有货物。
石老三口中怪道:“乡首里正不是不让串门,你虽然担着给山里供应运输的差事,可以外出行走,但还是规矩点好。”
石跛子道:“朱老爷让我来找你的。”
石老三道:“什么要紧事?”
石跛子道:“昨日给九龙峡谷外面营寨的修者老爷们送货,朱老爷也去了,听着修者老爷们想吃些野味,奈何他们一来不愿亲自出猎,二来干不得杀猪的肮脏活计,朱老爷便说找个猎户来,打猎既熟练,烤肉也擅长,说话间便想起你了,让我今日补货运送一并叫上你,同去山里伺候。昨夜回来得太晚,又知你起的早,便此刻来叫你。”
石老三道:“我不去,大老远就给们做这个。”
石跛子道:“三叔,你就当行行好,这差事谁愿意干,还不是看着人家的脸色,你让朱老爷下不来台,以后咱们村子谁也不好过,再说本是你惯做的营生,不是多难。”
石老三看着石跛子一脸为难,于心不忍,便回屋收拾起家伙事,放到车上,自己也坐了上去,随石跛子往西边深山行去。
从石头村去往九龙峡谷有三条路。
一条是北线,可沿大路骑马过去,经古驿道,然后舍了马匹,向南翻越高山深沟,修者常走此路。
一条是中线,翻山越岭,距离近了许多,车马难行,猎户常走此路。
还有一条是南线,车马绕行二十余里,然后卸下车具,骡马可牵行五里,最后行人再走五里,便到营寨所在,运输货物多走此路。
石老三与石跛子走的南线。
行了二十余里,便见路旁稍微平整之地,有一巨大石屋,还有简易木围栏合抱出一个院子。
石跛子将骡子车赶进院中,卸下马具,将货物牢牢绑在骡子身上,石老三则将自己的一干物什披挂上身,二人牵着骡子继续赶路。
行了五里,又见河谷一畔密林之中,有一石头房子,此乃骡马止步之地。
石跛子将骡子拴在树上,卸下货物,挑在肩上。
二人穿过密林,跨过小溪,时而攀援,时而跳跃,前行不辍之下,终于到达营寨。
那营寨内外,入眼可见一派清幽自然的景象,曰:
依山傍水,背阴向阳。溪流环绕,院落周方。营后山如卧虎,威威敢当。寨前树化拒马,立立成行。杉木连壁,帽青青而肤苍。石板遮地,色冷冷而质僵。大屋悬檐,云纹流芳。孤亭飞翼,鳞瓦映黄。奇石块块垒,山桃点点妆。松柏傍柱,正邪相当。日月照水,光影成双。古梅病枝斜纱窗,轻鸟锦衣穿画廊。细虫伏草鸣幽梦,野藤垂丝钓暗香。
此地哪像临时营寨,倒像一处山居别业。
二人进入庭院,石跛子去交割货物,让石老三先行进去厅堂。
石老三被一儒门第子引路入厅。
厅内孔知夏、孟守礼、释圆和尚、邹坚、邹铭、小泥儿等人,各守一小几,几上摆了小菜,众人正在闲谈饮酒。
石老三甫一进入,孔知夏目光如箭般射了过来。
石老三自报家门道:“在下石头村猎户石老三,受朱为善朱老爷指派,为诸位尊驾打猎烧烤。”
孔知夏道:“别的事先不提,我有话问你。”
石老三道:“先生请问。”
孔知夏道:“我听闻七年前九龙峡谷一战,是因你而起,是否属实。”
石老三闻言心道,原来打猎烧烤是假,兴师问罪是真,看这先生模样,当是儒门中人,想来当年一位儒门先生身死,此时来找后账。
想到此处,石老三当即冷了脸道:“若说当年之事因老汉所起,那今日诸位守在这里,又是为何?”
孔知夏眼睛一亮,是没想到这老猎户如此倔强,而他自恃身份又不好发作,有些进退不得。
这时释圆和尚道:“当年之事早有定论,这猎户一个山野粗人,如何知道许多,还是让他做些粗活实在。”
石老三道:“不知诸位想吃什么野味?老汉自去打来。”
孟守礼看了一眼孔知夏,接着对石老三道:“昨日抓了几只野猪,就请老师傅挑两只小的给烤了吧。”
说罢有一下人带石老三去往院中兽圈,里面有大小五六只野猪,这春夏之交,野猪不算肥硕。
石老三抓了两只小的,自去杀猪放血,刮毛去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