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枢早已猜到,他们也是受卫丹指使,来试探虞夫子,而卫丹行事多半代表皇帝意志,此事不能明言,彼此心照不宣最好。
三人互通身份,便再没有遮掩的必要,遂一起同行。
从昨日到现在三人一直奔波,没有进食,金蟾趁另二人不备,吃了许多昆虫,颜枢彭伦二人却水米未进,实在饥渴难忍,三人商议后决定先饱餐一顿,再杀去沙丘宫。
三人在广县阈内逡巡良久,村镇都已封闭,别说讨要购买食物,想要进入也不能够,守村民壮倒是自带食物,不过本来就不充裕,也过了中饭时间,都早已吃完,三人来问时还大倒苦水,说家家缺粮,今年干旱,今日又闭城封道,难以过活云云。
日头偏中,三人还是没有寻到吃食,只讨得守村民壮舍了一碗水喝。
渐渐行至县城附近,彭伦道:“这样下去可不是行,须想个办法才行。”
颜枢却感叹道:“不下乡村不知道,百姓竟如此苦楚,存着那点粮食一粒也舍不得拿出来,十倍价钱也不舍得卖。”
金蟾道:“颜先生这话说的实在外道,从古到今,从南到北,历来百姓余粮勉强够捱到下次收获,大多还得借粮赊粮度日,遇到灾害年份更是雪上加霜。若在平日,你肯花十倍价钱买他们余粮,他们求之不得,因为他们还能在别处买到粮食,如今府县闭城封道,你花钱买走他们粮食,他们出不得门,自家吃什么?”
颜枢道:“难道一碗饭也匀不出?舍不得?”
金蟾道:“先生难道觉得百姓是在欺骗咱们?你可小看了他们,一碗饭能救人,少一碗饭也能饿死人。你道只是一碗饭,其实是他们的命。”
颜枢虽不是出自名门望族,也是生在书香门第,他不曾有过冻馁之患,出师后才见过生灵涂炭,涉足民间还是不多,不曾熟悉此类民情,听见金蟾如此说,心中有些羞愧,也有些怜悯。
彭伦却是无感,他只皱着眉头道:“还是想想哪里能管咱们一顿饭。”
颜枢道:“百姓如此困苦,咱们少吃几顿又如何,不吃了,咱们直接去。”
金蟾道:“附议。”
彭伦按着肚子道:“二位老兄,你们一个有仁义道德充饥,一个有各色昆虫果腹,可苦了小弟我了,还是先吃饭吧,不说为了我,就是咱们遇上敌人,免不了一场恶战,腹中空空如何能行?”
颜枢刚才也是热血上涌,听彭伦这么一说,也感觉不吃饭不行,他想了想道:“此地离广县县城不远,咱们直接去县衙打秋风,顺便探听一下沙丘宫的底细。”
彭伦、金蟾二人同意,三人便拍马去往县城。
到了城头下,城门紧闭。颜枢冲城楼喊道:“我等有事进城,请开城门。”
城头守兵是附近卫所军派遣,一名百户坐镇城头。那百户见有人不顾禁令,胆敢叫门,当即大怒道:“尔等何人,竟敢外出。”
颜枢道:“我是邢州城清风书院的先生,有要事在身,特来拜见知县大人。”
那百户闻言惊诧,又细看颜枢装束样貌,觉得他所言属实,府城书院都有些背景,他不好冒犯,但所有外出通告乡镇的衙役已经回城,城门已经关闭,闲杂人等不得出入,禁令亦不得违背。
斟酌片刻,那百户道:“禁令已下,城门已关,我等无权开门,若先生持有府县派发的谍牌、公文、路引等物,方可进城。”
颜枢离开邢州时,府衙还没有下令闭城封道,他哪里有这些东西,正无计可施,就见彭伦挥手射出一物,飞向城楼,将百户头盔上的缨枪击断,那物去势不减,直射进城楼柱子上,嵌进柱身二寸。
那百户惊慌坐地,摸了摸头盔,又站起身来,将那物从柱子上拔下来一看,是半个巴掌大小的铜质腰牌,上面刻着“仁武司”三个字。
那百户立刻骇破了胆,大喊一声:“传令,立即打开城门!”说罢带着手下旗官跑下城墙,来到城门洞处。
彭伦对颜枢道:“看见没颜先生,还是这个玩意好使。”
颜枢道:“他们守城也苦劳,如何羞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