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是下午的时候清醒的,那个时候正好外头出了太阳,雪后初霁。
路上的雪化了些,外头行走的人多了许多,远远还能听见嘈杂的人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许长洲也赶着雪融了回洋楼接许老太太去了。
姨妈见顾书尧在床边,第一句话便是问她:“书尧,孩子呢?”
顾书尧一直在床边等着姨妈醒,见她意识清醒惊喜不已。
她知道姨妈的迫切,连忙站起来去抱孩子,她边走边笑着说:“我这就给你抱过来看看!是个大胖小子,八斤多呢!”
顾书尧走到孩子的小床旁边,弯下腰准备去抱,可刚出生的孩子实在太娇嫩了,像是一块水豆腐,顾书尧怕碰着孩子哪里,试了好几次都不敢抱起来。
姨妈原本不是个急性子,可对这个孩子的期盼实在太久了,没忍住催促了声,“书尧,怎么了?”
顾书尧一着急更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了,还是阿秀走了过来,笑着看了一眼顾舒窈。她做示范一般轻轻将孩子抱起来,“你把胳膊肘放平就不会崴着孩子脖子了。”
阿秀觉得有趣,在她印象中顾小姐几乎什么都会,居然也有不会的了。
阿秀将孩子抱到姨妈跟前,“夫人,您瞧瞧,这孩子鼻子、嘴巴多像您!”
孩子还睡着,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其实不是太看得出什么。
姨妈偏着头看了几眼,眼角即刻浮出笑容来,眼中还有温热的泪。
顾书尧也在一旁看着,肉嘟嘟的小脸蛋可以捏出水来,这样稚嫩的新生命生机勃勃的着实可爱,也难怪殷鹤成一直都想要孩子。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她和殷鹤成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只一个念头闪过,顾书尧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她怎么想这些?即刻便打住了。
只是,一想到殷鹤成,她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殷鹤成现在还好吗?昨日匆匆一面,便又没了音信。
这边盛州城里太平安稳,却不知道此刻的林北是否仍是炮火连天?
她在医院待了一整夜,还没有出去过,她想等过会许长洲来了,她好去街上买几份报纸,然后去一趟药厂看一趟。
不一会儿,许长洲和许老太太进来了,许老太太看到孙子之后高兴得很不拢嘴,抱在怀里左摇。
许老太太还给姨妈煲了两盅补汤来,她一开始完全不敢相信孩子真是从肚子里剖出来的,把肚子切开居然人还能活着?这得受多少罪啊!
许长洲也高兴,他一进来便给顾书尧带了个好消息,“书尧,你知道么?昨天晚上盛军又打了胜仗,林北日军直接撤回他们最开始的驻地去了。”
“真的吗?”顾书尧喜出望外。
许长洲脸上笑意满满:“今天已经有部队回城休整了呢,大家都高兴,马路两边人山人海,外头像是过年一样!”怪不得听到刚刚她外头人声鼎沸,原来是这样的。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许长洲又说:“对了,我刚刚还听人说今天上午鸿西口那边的日军也撤了,也打了大半个月了,从药厂调了百来箱药去了,总算有了分明!日本昨晚上丢了林北,气势肯定受了影响。”
顾书尧总算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
姨妈在一旁听着,望着孩子道:“这个孩子运气真是不错,他一出生不仅雪后初晴,连仗也打赢了!”
许长洲在姨妈身边坐下,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对了,我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着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我读过的书不多,你和书尧起吧!”
许长洲从许老夫人手上接过孩子,望着孩子的脸蛋出了会神,突然抬头看向顾书尧与姨妈道:“你们说叫燕平好不好?燕北的燕,太平的平。”
燕北太平,真好。
姨妈想到这层寓意,笑着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