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怡若是跟他闹上这三五年,陈公馆不得鸡飞狗跳,他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今天的报纸他一大早就看了,他看到的时候气坏了,可他听说这家报纸听说背后的东家还是乾都的谁,平日里总刊登些高官政要的高官新闻,也没人去管它。
不过庆幸的是,报纸上还没有揭露出苏氏之前的那些案子来,还有还旋的余地。
陈曜东想了想,终于放缓了姿态,斜着眼瞥了一眼对陈夫人道:“再怎么说,十几年的夫妻,有必要和老子闹成这样么?好聚好散,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谈条件么?”
“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陈夫人直接应了声,往洋楼里走。陈曜东自然知道她话里的余地,虽然没谁邀请他,也还是悻悻地跟了进去。
陈曜东开得条件很简单,先前他说的不许陈夫人再嫁的要求通通不作数,每月还另外给陈夫人五百生活费,不过需要她撤诉以及不再追究苏氏的事情。
如果这样私下里协议离婚,撤诉是必然的,可不追究苏氏是什么道理,张家兄弟就白白挨打了么?她吴静怡的娘是人,她张素珍的侄儿子就不用当人看了。
陈夫人毫不犹豫,“陈曜东,你想都不要想。”
陈曜东瞧着陈夫人的态度,无计可施,五姨太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顾舒窈身后,“哎呀,真是巧,你们都在!老夫人才让人做了桌好菜,让我喊你们过去呢!”
陈曜东立即会意,应声道:“老夫人的好意怎么敢推辞。”说着又低头瞧了眼陈夫人,“走吧!人家五姨太都亲自来了,过了年之后,你怕是还没去过帅府给老夫人拜年吧。”他用的是他从前在陈公馆使唤陈夫人的语气,又用老夫人的名义去压她。
陈夫人被他使唤了十几年,而这一次终于没有再顺从他,依旧冷着脸不理会。
顾舒窈知道五姨太来的用意,想必是老夫听到了风声,特意让五姨太过来把人都叫过去。只是陈夫人一旦去了帅府,老夫人仗着辈分高,自然是要替他们做主的。老夫人其实一直不想让他们闹离婚,而陈夫人一向尊敬殷老夫人,在她面前很难像现在在陈曜东面前一样果决。到时候两边一施压,不知道最后是个怎样的结果。
五姨太见陈夫人不说话,没办法,又去向顾舒窈使眼色,“舒窈,你还不快劝劝。”
顾舒窈看了五姨太一眼,客气地招待她去洋楼坐,又亲自端过佣递过来的茶点,说的却是:“我和姨妈还要去照顾我的那两位表哥,今天怕是不方便过去了。等事情处理妥当了,我再陪姨妈回帅府探望老夫人。”
五姨太的脸瞬间垮了,白费了今天在殷老夫人面前替她说好话,人家根本不领她的情。陈曜东和五姨太又坐了会,觉得再坐下去也没有意思,便起身走了。
陈曜东来这一趟没半点收获,还受了女人的气,他恼火地很。他走到门口,没忍住冷“哼”了一声,对着五姨太阴阳怪气道:“你还指望着顾小姐去劝?少添油加醋我就感恩戴德了!你们帅府的儿媳妇真是不简单!”
五姨太听陈师长这么说也不乐意了,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事没办成,还是两边不讨好。五姨太受了气,对谁脸色都不好,“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收场吧,我不伺候了!”说完,直接就撂摊子走人了。
殷鹤成回盛州是晚上七点钟,他是特意将专列提前赶过来的。他先去了一趟北营行辕,任子延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
一见殷鹤成进来,任子延先过问了他在乾都的情况,接着便跟他说了陈师长的事。
殷鹤成一边将文件锁紧他办公桌的抽屉,一边喝任子延说话,他说起乾都的事时语气淡然,可一听任子延说到陈师长,不自觉皱了皱眉。
倒是任子延挑了挑眉,语气十分轻松:“雁亭,我跟你说,我昨天跟那个周厅长打了招呼,姓陈的今天去了两趟警察厅都没有着落,现在只等着你开口。明摆着的顺水人情,你别错过啊。”他见殷鹤成自顾低着头整理抽屉里的文件,并不理会他,又补充道:“我知道你看不起陈曜东,但是万一真要争起什么来,他手底下也有一万多号人。你那媳妇你也帮得差不多了,陈夫人娘家那两侄子,还不是你叫到盛州……”
殷鹤成抬头冷淡看了他一眼,任子延知道他不想再谈了,心里干着急。
如今盛州的局势并不明朗,殷司令卧床不起,那位殷军长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知道在哪拿了封让他代理副司令一位的文件,还四处拉拢人。他明白,殷鹤成那些笼络制衡人的手段,一点都不逊色与他的叔叔,盛军上下都畏他敬他,只是陈师长这件事殷鹤成如果真帮着他那未婚妻,眼睁睁看着盛军的高级将领因为什么重婚罪挨诉讼,进监狱,不知会寒了多少人的心。
殷鹤成只在北营行辕待了一个钟头,将军中事务处理好后,直接回了帅府。
殷鹤成走进卧室,房间里关着灯,他还是往里走了几步,却发现并没有人在。他稍有些不悦,直接往楼下走去,刚到一楼,便有佣人过来对他道:“少帅,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有话跟您说。”
殷老夫人已经靠在塌上生了一晚上闷气了,她先前让厨子做的那一桌子菜直接倒掉了,晚饭也没有吃几口。
老夫人见殷鹤成进来,直接拿起桌上一份报纸,扔在殷鹤成身上,“看看你那个没过门的媳妇做的什么混账事,今天我让老五把陈曜东喊过来,她倒好,拦着不让人过来。我还心想着让她去劝一劝,感情她是这么劝的!我看她是不把人夫妻拆散,是不会甘心了!”
殷鹤成对待老夫人素来是好脾气,没说什么,直接将报纸捡起,上面的内容他已经再熟悉不过了,看了一眼,只道:“您先睡,我这就去找她。”
他刚走几步,只听道殷老夫人又说:“这样的孙媳妇,将来不得把帅府闹翻天。你要是还能管就好好管,要是管不了,就别娶回来了!我这回也不逼你了。”
殷鹤成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老夫人一眼,还是走了。
潘主任听说殷鹤成回来了,连忙从侍从室过来准备给他汇报。
潘主任见殷鹤成手上拿着报纸,脸色也不好看,诚惶诚恐地解释:“少帅,老夫人这份是之前的,十点钟之后的报纸都被我带人压了下来,没有人再卖了,那个记者也已经被我带回去了。”
殷鹤成点头,他以前从不把这些报纸放在心上,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可这回他确实把他惹恼了,那家报社他不想轻易放过。
潘主任小心打量着殷鹤成,只见突然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吩咐道:“备车,去法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