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烦了都在尽量按规矩做事,因为下三路的手段虽然直接有效,但副作用巨大,不止会坏了名声,还会使大唐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政治氛围更加败坏。
名声真的太重要了,从淮西到淄青再到这次来陇州,他一次次享受名声带来的红利,如果名声臭了,许多事将举步维艰。
政治氛围更不用说,顶层大佬可以用政治权谋打压政敌,却不能无底线的搞暗杀绑票那一套,这是一个魔盒,一旦打开就只会越来越没有底线,而且很难再关上,所以他对吐突承璀有过吓唬却从未真正动手。
吐突承璀和皇甫镈等人联手搞事,特别是老李开始嗑药后他很愤怒,却仍没想过突破底线,镇戎军出事,吐突承璀想调虎离山,他一刻都没耽误,马上离开了京城。
虚清子的局已经布完,他在京中并不是不可替代,吐突承璀想避开自己玩花样,那你就去玩吧。
这个傻子,他不明白,正是烦了压制了阿墨和月儿的嗜血,还有朱勇和鲁豹等人的狂暴,该让他长长记性了。
烦了认真计算过双方的实力对此,吐突承璀毫无胜算,老李嗑药嗑懵了,朝中大臣不会一边倒的支持他,神策军被抽调严重,而且安西军就在京城,他能动用的无非一点小手段,靠那点小手段不可能伤到月儿和阿墨他们,甚至潇潇加李正都够他喝一壶的。
所以他放心的来陇州,老李卖的那批布使镇戎军突然变得干净,这可是一块大肥肉,说什么都不能错过,至于接手人选,除了旭子和阿墨,李佑最合适。
最终结果就是这样,吐突承璀玩了一把调虎离山,可他错误估计了对手实力,老虎确实离开了,却留下一群嗜血猛兽,他就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胡子带人留下帮李佑,烦了带着燕子他们八个回京,与来时相比回程速度也不慢,路过凤翔府时没做停留,当夜留宿岐山县东驿。
简单吃食后燕子给端来洗脚水,这些他已经做的很熟练,烦了示意他坐下,边洗脚边道:“燕子,你们想想做点啥,总跟我身边真的不合适,别耽误前程”。
都是安西回来的老兄弟,脾气耿直做不来军中将校,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侍卫,可毕竟都是有品阶的武官,应该去谋个前程。
燕子道:“没啥不合适,俺们没甚本事,跟了哥哥身边,弟兄们和家里也都放心”。
烦了道:“你别听潇潇的,她巴不得你们永远跟着我跑腿,要不你们就去太子那边,轻省还能多些赏赐”。
燕子笑道:“哥哥,你不用给俺们几个操心了,嫂子给张罗了婆娘,家里吃喝不愁,这样挺好的”。
烦了没有再坚持,点点头开始擦脚。
燕子犹豫一下,问道:“哥,咱们啥时候能回去?”,
烦了道:“别着急,早晚得回去!”。
“那就中”,燕子高兴的道:“等有个娃承受香火,跟俺大也能交代过去,我得去给那边的弟兄上柱香,在离爵关的时候一个姓赵的老哥哥真是好人,那年冬天冷,他看我手脚冻的起了疮,生生替我站了一冬的夜岗,可他偏不让我领情……”。
他也是王府后院出身,比烦了他们晚两年,后来入龟兹正兵,在离爵关时就见过烦了,不过那时烦了是疏勒大帅,他只是个年轻的正兵火长,然后历经苦战,看着兄弟战死,侥幸活命回到安西城,又被挑出回到大唐。
烦了一直觉得老兄弟们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心理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正常,可能是杀人太多或者经历太多生死的缘故吧,行事风格与大多数人格格不入。
腊月十五清晨,一行再次启程,今天得快点赶路,因为天晚了能进驿馆却进不去长安城。
“走咧!”。
战马缓缓提速,烦了有些着急,不知道瑶儿生了没有,以前虽然想家,却从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心急的很,难道这就是血脉的羁绊?
“走!”。
沿官道一直向东,没过晌午已到郿县界,过去郿县便是武功县,正式进入京畿。两地交界大多凋零,郿县与武功的官道交界是一处山岗,虽然不高也不陡峭但山路曲折,泥泞难行。
连续转过两道弯,再转过前面的弯便是下坡坦途,烦了忽然心中一动,不对!
荒郊野外没什么行人,安静是对的,可这里的安静却让人寒毛直竖,这种感觉他经历过许多次,“快走!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