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没想到,烦了竟会当面讥讽自己。
烦了没看他的脸色,只是提醒道:“是陛下让臣直言的”。
“好!”,老李沉着脸道:“继续讲,为何与朕这个皇帝无关!”。
烦了平静的道:“陛下即位之初,两位先帝积攒下大笔钱粮,还有十万精锐禁军,西川刘辟作乱,亦能轻松讨之。
如今边关无事,魏博田公归附,河北诸镇战战兢兢,淮西却无陛下亲军,即使得胜,亦是节度使之功,陛下有何威严?”。
相比上一句,这段更难听,你继位时西川叛乱,靠着爷爷和爹留的本钱轻松平叛。如今打淮西,内外环境更好,你却没兵可用了,就算打赢了,你这皇帝很光彩?
老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烦了这话实在太扎心,光说淮西还罢了,偏偏扯到了继位之处,把他十几年的努力都给否了。
“诸道节度使听命于朕,乃是朕的臣子!”,淮西虽然没有禁军,但节度使都是我的小弟。
烦了毫不客气的反怼,“宣武军韩弘可是陛下臣子?”。
这话已经不是在嘲讽,而是在用鞋底抽老李的脸,宣武军节度使韩弘是现任的淮西行营主帅,可他已经十几年没来长安朝拜过,虽然没明着割据,却怎么都算不上忠臣。去年上任后除了吵着要杀张克礼,啥活儿都没干,一直在拥兵自重,连你自己任命的主帅都不鸟你,好意思说臣子?
“你!”,老李再也忍不了了,抓起酒杯狠狠摔到地上,一队侍卫和宦官涌了进来,看着烦了虎视眈眈,可他并不在意,又淡淡的提醒道:“是陛下让臣直言,臣是奉旨行事”。
老李是成熟的皇帝,此时却已慢慢平静过来,摆摆手道:“都出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进来!”。
这小子今天太反常了,自己对他不差,贵妃和太子更不用说,他明明有大好的前程,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能有高官厚禄,可他偏偏要跑来顶撞自己。
他的目的呼之欲出,就是想带兵去淮西,可他凭什么?就凭那几千新兵?安西军若真的能在淮西有所作为当然是好事,朝廷能多出一把锋利的刀,面对节度使的底气会更足,可淮西局势复杂,若是不成,他的前程必定大受影响。
老李想不通,年轻人急于立功可以理解,可烦了不是那种初入官场的无知菜鸟,他只需要慢慢等着就行,何必急于去冒险?
翻来覆去怎么都想不通,遂好奇问道:“爱卿何以如此急切?”。
烦了低声道:“陛下,臣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老李更疑惑。
烦了低着头一声不吭,为这次见面,他准备了许多说辞,可现在却觉得那些说辞都是屁话。
老李并未催促,一直在安静的等着,他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促使烦了宁愿放弃大好前程去冒险,也想知道他说的来不及究竟是什么。
烦了低着头,脑子一团乱麻,他想思考怎么说服老李,思绪却飞到了王府后院,想起了做饭难吃的老鬼,笑起来难看的武师傅,弟兄们一起练武,一起种庄稼,一起被文先生罚写字,艾莎给他包偃月馄饨……
过了好一阵子,他还在低着头,老李本来很有耐心,却发现他好像真的走神了。
“杨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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