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立场不同,结论也截然不同,比如巧儿出丑,烦了维护,在世家眼中是失礼,在他们眼中是体恤下人,不算丑事。
(在此多说一句,服务人员难免有些小失误,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可一笑而过,宽和雅量,岂不美哉?)
酒宴开始,四人对烦了手艺一顿猛夸,不时引用两个典故名句,烦了只是陪笑,一句废话不说,今天只要能把这四位爷伺候好他就满足了。
这个群体因为其本身的文学优势,最能引领舆论,许多达官贵人虽然心里看不上他们,表面上却要给面子追捧,让这帮人高兴了,逢人夸一夸甚至在诗中提一下自己名字,也能跟着沾不少光。(不及汪伦送我情,若没有太白这句诗,有多少人知道汪伦?)
所以别看他们官职不高,江湖地位却很高,一般人还真请不来,老白让烦了置办一桌酒菜会友,看似无礼,实际是给他蹭流量的机会。
以后传出去,跟这四位同席过,杨舍人脑袋上马上就能套个文化人的光圈,他深知舆论的力量,这四位若是一起骂,宰相都难受,可他们若是夸某人,文盲也能夸成专家。
所以才卖力做菜,门口迎接,还把胡子他们拉来看大门,让这四位爷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其实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为自己和安西兵说好话。
酒过三巡,牛僧孺道:“在下看杨舍人谨慎守礼,乃厚重君子,太子殿下得人矣”。
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烦了小心伺候话不多,就能夸他谨慎守礼,如果是大咧咧的人,便能夸他不拘小节,话少还可以称为君子讷于言,话多的人能说他妙语连珠,反正骂人总能找到毛病,夸人也总能找到优点。
老牛这话的意思可不止是夸奖烦了,还带上了表弟。
这里有个关节,他与李宗闵是同科进士,也是好友,出名很早,当初刚入仕,意气风发之下二人没管住嘴,怒斥朝廷官职成为门阀世袭之物,吏治腐败,宦官横行,朝廷对节度使的对策失据,不顾及小民死活。
宰相李吉辅是门荫出身,这等于被当众打脸,李相也没惯着他们,不叙用,别当官了,滚去做喷子吧,这一蹉跎就是近十年,直到去年李相没了,他俩才调回来。
至于老白的好基友元稹,情况也差不多,也是坏在嘴巴上, 当初干到左拾遗,这官看似不大,却是个接近皇帝和宰相的快车道,可他得到上书的机会后是一点都没浪费,从太子皇子的教育问题,到皇家太庙的迁移问题,到西北边事,再到朝廷选官等,这么说吧,他对所有事都提了意见。
初入官场,太能蹦跶,锋芒也太露,滚去做地方官吧,然后就被一脚踢出了京城,这刚回来一个月。
总结一下这四位,文采绝顶,能力不差,对朝廷现状极度不满,官场失意……四个大喷子。
牛僧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烦了能多劝太子,将来信任进士出身的官员,这是立场和原则问题,倒不意外。
还没等烦了答应,元稹却插嘴道:“思黯此言差矣,杨舍人久经战阵,今淮西战事维艰,正用人之际,却埋没于东宫值守,才不得尽用,此宰相之失也,身为御史,当上书严明此事”。
好嘛,烦了见识到了这位老兄的火力,一句话怒喷宰相和御史失职,连老牛都没放过。
牛僧孺深知他的脾气,并不以为意,而是耐心解释道:“战事急,储君更急,况依我之见,淮西战之无益,不如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