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能服五品偏服六品,赐的金鱼袋也不戴,别人争诗争得打破头,他偏说自己是抄的,还真是古怪的很。
烦了也没办法,总不能把稼轩公抬出来,只能在心中呐喊:我可是都交代了……
老李最近心情郁闷,几路兵马一个比一个烂,花钱如流水却不见战果,李师道和王承宗不停的恶心人,朝中却还在吵闹不休,最能给自己信心的裴度去了淮西行营,搞得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他对于烦了印象深刻,这小子好像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总是一脸从容,眼神坚定,仿佛再大的事都不会惊慌,让人觉得心里踏实,也难怪太子喜欢,既然进了贵妃袋子,自己也不好硬抢,却一直想和他好好聊聊,得知今天来了宫里,马上决定召他来说说话,顺便松缓一下心情。
前些天烦了出头,还真想过让他去淮西试试,可贵妃和内侍极力阻拦,作为皇帝总不能为一个六品官搅的上下不安宁,最后只能放弃,贵妃说的也有些道理,他才二十出头,又刚从安西回来,在太子身边干的不差,还是先别折腾了。
“爱卿久镇西域,观吐蕃回鹘形势如何?”。
烦了略一沉吟,答道:“吐蕃连年征战,国力疲惫,赞普年老,崇佛日盛,衰败已不可逆。回鹘无意东向,所求不过财货,俱非心腹之患……”。
吐蕃已经吃完了安史之乱的红利,疆域扩张到极限后种种恶果正在涌现,比如贵族腐化,各镇守各怀鬼胎,不善治理导致反叛此起彼伏,高原日渐寒冷干旱,粮食减产牧场贫瘠,佛苯两教冲突十分尖锐等,如今回鹘进军山南,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也正因为此,这两年才年年遣使来大唐说好话,请求停战互市,边关也趋于和平。
至于回鹘更简单,无论回纥还是回鹘,对于大唐这个老大哥始终敌意不深,即使安史之乱和之后几十年大唐内乱虚弱不堪,他们最多就是敲竹杠要点钱,还是以绢马互市的名义,从来不能算大唐的敌人。
安西兵从双河州到庭州再到受降城,一路所见所闻,回鹘并没有向大唐用兵的打算,最多也就从互市中占点便宜罢了。
老李面色沉静,心中却有些惊讶,这小子确实有见识,与宰相们的判断几乎一样,缓缓点头又问道:“可惜内有叛逆,不能趁机收复河西地。回鹘求娶公主一事,爱卿如何看?”。
烦了道:“陛下,吐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大唐现下实力难以经略河西。保义可汗求亲,一为名分二为财货,如今他已得山南地,气势正盛之时,朝廷不可再助其势,臣以为当尽力拖延此事,以待其变”。
天下三大势力,大唐和吐蕃内部问题都很大,都是进攻不足自保有余。反而小跟班回鹘这两年起来了,站在大唐的立场,自然希望回鹘和吐蕃在西域死拼下去,但不能再给他助力,万一他扭头咬大唐就麻烦了,而且大唐嫁公主的陪嫁和花费要五百多万贯,以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嫁不起,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拖着,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拖两年看看情况再说。
听他说三方局势,老李心头巨震,竟然与裴度的观点完全一样,这小子年纪轻轻,眼光如此精准深远,也难怪郭昕会将疏勒镇交给他。
“爱卿以为,淮西战事该如何破局?”。
烦了低头道:“臣未去淮西,不知军前局势,不敢胡乱言语”。
老李当然不信,他确定烦了一定有想法,“爱卿且试言之,权作戏言”。
烦了却再次低头道:“臣实不敢妄语”。
老李面色严肃,自己竟然没问出来,遂郑重道:“爱卿但说无妨,虽有大逆之言,朕亦不罪”。
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烦了不能再装傻,无奈说道:“淮西诸军皆在陛下心中”。
话说的很不客气,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明白,用不着我多嘴,何必再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