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真诚道:“既不知淮西,却知京畿,小民艰难历历在目,贤弟可试言之,淮西是战是和?”。
烦了不能再继续回避,略沉吟道:“元济初上表时朝廷无备,应敕其为节度使留后(留后大约相当于代理),淮西已割据三十余年,多几年也无妨,稳其心可徐徐图之,如此河南地可免涂炭,成德淄青两镇也无异动。
既不应,便该急调精兵剿之,其时淮西易主,人心未附,数千精锐急袭,数月或可平之。
可朝廷迁延日久,直待不可收拾方才用兵,元济趁机收拢人心,征发丁壮,已然有备,朝廷却令老朽挂帅,一再拖延,终至损兵折将,战机全无。今刀在颈上,天下方镇虎视眈眈,已然退无可退。
淮西止三州之地,并无险关大城,然十余道兵马齐聚,却各怀私心,空耗粮草无数,为今之计,当选强将整肃军法,自北西两路进兵蔡州,若得当,今年便可平贼,若再拖延,需数年方能毕其功”。
吴少阳死了,吴元济就想求个节度使留后,朝廷没做好准备,就该先封他个官稳住他,等做好准备只需一纸调令就行,他不听就能名正言顺的收拾他。不想惯他也行,趁他没完成接班,选派精兵强将直奔蔡州,当时淮西人心惶恐,有很大机会完成斩首。可惜朝廷一再拖延,最后还选了个严绶老先生挂帅,生生的把胜局玩成了劣势。
老牛又问道:“为何不能速胜便要数年之功?”。
烦了叹道:“思黯兄,淮西数十年未见大唐政令,人心附于吴氏,然小民畏战,若能速胜之,尚可收拾,若再拖延,则淮西兵无尽矣,只能耗尽其元气才能胜之”。
很简单的道理,战争开始时百姓害怕,好哄好吓唬,等他们习惯了战争,农夫已经变成了战士,再想收服可就难了,只能耗到底。
一番话有理有据,四人心悦诚服,烦了却心中苦笑,自己一个带兵的将领,如今只能窝在东宫,还要靠忽悠几个老书生找存在感。
论儒家经典吟诗作赋,烦了给人提鞋都不配,论评论局势,指摘得失,他还真不怵,虽是说话不多,每每有另辟蹊径之言,四个大佬丝毫不吝啬夸奖之辞,皆称其见识高远。
当日宾主尽欢,并约明日再聚,烦了跟着四个大佬连续混了七八天,每天不是古寺就是名园,作为小弟鞍前马后伺候着,一路买单洒钱,四个大佬也是逢人先把他捧一阵子,吹的没边没沿。
慢慢的他发现这四个家伙虽然有些古板方正,但也蛮可爱的,直到三月十六,一个消息传来,惊的他目瞪口呆。
老牛和李宗闵上表,东宫中舍人杨凡忠贞有谋,可堪重用,朝廷应委以重任。
老白和元稹更狠,直接联名上奏,荐东宫中舍人杨凡率军讨元济……
用力抹了把脸,“这……这么耿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