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大军演有些潦草,安西兵只在荆棘关待了一天便匆匆回去了,等于玩了一出拉练,不仅猜测中的大战没发生,还又是谈生意又是聊天的很和谐。
除了沿途部落供应一点粮食,疏勒没什么损失,讨回的牛羊被顺手送给了新加入的三部,烦了还嘱咐三部,别过界,也用不着怕他们,有事我给你们撑腰,三部终于体会到了疏勒诸部的心情,跪在地上狠抽自己大嘴巴子,“早知道这样,俺们早过来了……”。
也枝带着两千多兵马玩了一趟,顺利会盟,谈好了买卖,还带回一些牛羊,可以说心满意足。
倒是十四部有点惨,又是筑墙又是守关,耽误农时损失不少粮食,被两千多吐蕃兵马吃了一个月更是损失惨重,再加上两边送礼,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轻骑一路赶回疏勒城,烦了在路上做出一系列人事调动,二黑调往东州担任兵马使,二丫接任野狐州,朱勇调回正兵营,胡子调到回身岭担任主将,骆驼则任他的副手,……
一番操作后各州兵马使几乎全部调换,烦了就是在有意打磨他们,让他们能更快成长,也防止他们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做出蠢事。
得知演武顺利结束,已经与吐蕃人会盟,诸部纷纷松了一口气,好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回到疏勒城的时候正是夏收高潮,诸营顾不上歇息马上冲进地里,今年又是难得的丰年,连续两年大收让所有疏勒人陷入劳累的狂欢。
烦了进到将军府发现仇治和陆远竟然都在,忍不住调笑道:“哎呀,这是怎么了?陆师兄怎么没去田里?”。
陆远皱眉道:“师弟,安西城一个月前遭遇雹灾和大风,粮食减产预计要超过三成,龟兹镇今年有不少地方遭了风,收成恐怕……”。
烦了如遭雷击,捂着脸坐到椅子上一阵天旋地转,仇治和陆远则低头沉默,一言不发。
安西城两关之间,虽然土地肥沃,但地域狭小人口众多,好年头能剩点,平常年头只能勉强够吃,如今却遭了大灾,而且龟兹那边还不知道损失怎样。
瘫在椅子上仰头看天,喃喃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啊……”。
安西去年损失惨重,虚弱到了极点,丢掉焉耆镇后只能弃地自保,烦了好歹稳住了离爵关一线,摩伲古勾结吐蕃人自立,他只带着人去吓唬一下马上会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他一直在计算,今年能有大笔粮税,等到秋粮再收上来,那时就能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事,疏勒镇也就有了一定底气,没想到……
三人沉默良久,陆远低声问道:“师弟,怎么办?”。
烦了闭上眼睛叹道:“还能怎么办,难道让安西城饿肚子吗?”。粮食欠收,人心不稳,办法只有一个,可是谁都不想说出口,只能他来说。
“给都护府行文,并沿街宣扬,安西城缺的粮食,疏勒镇给补上,绝不会让一个唐人挨饿!
等夏税收完,东州全部运去西关,北州先运去一半”,话一说完,痛苦的紧紧闭上眼睛。
东州是疏勒各州中面积最大,最富庶,产粮最多的,北州诸部大多来自西山,去年缺少农具,收成一般,今年烦了特意调拨了农具给他们,粟米长势相当不错。
这两州被烦了视为疏勒镇的战略后方,一直寄予厚望,前些天还在算计能有多少存粮,现在全都没用了。
少了这两州,剩下的中州狭小,南州穷苦,就只剩个野狐州能撑一下门面,粮税估计至少要砍掉一半,什么都做不成了。
烦了苦笑道:“好在我没跟摩伲古闹翻,不然都没法收场”。
没准备好的战争非常危险,战事一开,前方兵马和运粮民夫每天都需要大量粮食,一旦陷入僵持,只能靠搜刮后方维持,然后便是部落反叛或逃亡,土地抛荒,大饥荒来临,人口大量减少……
战争开始容易,能不能及时结束可就未必了,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开启战端的主要原因。
这个鬼地方,运输方式蛋疼到无语,即使能从远处买到粮,运输成本也高到离谱,所以粮食就只能从地里慢慢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