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狂风在一声响过一声的闷雷中,变得越发猛烈了,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横行无忌,,甚至连细碎的石子被吹了起来,不时砸在窗格上,叮叮作响。
“可是随着赤焰军驻扎南境,在年复一年与南疆的对峙中,他们渐渐变得骄傲狂纵,目中无人,认为他们是大周的功臣,大周百姓乃至陛下都应该感谢他们镇守边境;甚至还在私底下宣扬’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一套。”
“时至今日,赤焰军……已经成为了大周的一颗毒疮,眼下还只是一处地方溃烂,但时间久了,这颗毒疮会越来越大,直至要了大周的性命。”
说到此处,祈容抬眼看向周帝因为常年修道而渐趋年轻的侧颜,一字一字道:“陛下,长痛不如短痛。”
周帝轩一轩漆黑修长的眉毛,状似随意地问道:“哦,那你倒说说,怎么个短痛法?”
“大败一场,破而后立!”
几乎就在祈容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凝聚在皇城上空的云团陡然坍塌了,雨水倾注而下,哗哗作响,如鞭子一般,狠狠抽打着刚才还一片干燥的地面。
暴雨惊雷,天色漆黑,再加上狂风肆虐,一时之间,竟犹如人间末日一般,看得人心惊肉跳。
“放肆!”周帝重重一拍桌案,阴云布密的眼眸死死盯着祈容,“祈恒越,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祈容没有辩解,屈膝跪下道:“臣自知有罪,但句句为肺腑之言,陛下纵是再问臣十次百次,臣也是一样的答案,不重整赤焰军,陛下永无安枕之日!”
周帝狠狠瞪着他,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大卸八块一般。
黄忠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有心想帮着祈容说几句好话,又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给祈容使眼色,可偏偏这位平日里颇有眼力劲的世子,这会儿却犹如得了眼疾一般,对他的频频示意视而不见。
世子也真是的,明知道陛下心情不好,还偏偏说这些,这不是存心惹怒陛下,哎……
许久,周帝收回目光,来到朱红殿门前,双手一用力,两扇殿门倏然拉开,将守在外面的宫人吓了一跳,看到是周帝,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圣颜。
周帝走到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倾盆而下,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暴雨,无数水流顺着殿檐的瓦铛飞溅而下,落在地上溅起无数雪白的水花。
只是片刻功夫,周帝那袭紫色的道袍就湿了一大片,底下那双玄黑色绣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更是湿了个通透,他却始终一动不动,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
黄忠赶紧取了油纸伞,顶着疾风暴雨撑在周帝头顶,虽说用处不大,但好歹能挡一些,“陛下,这会儿雨大风大,您还是回殿里吧,万一受凉伤了龙体可就不好了。”
周帝没有理会他,恻首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祈容,声音在雷声中显得有些飘渺不真实,“你有多大的把握剜掉这个毒疮?”
“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