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虎幼崽在森林中凄惨的嚎叫,它的一只后腿中了捕兽夹的埋伏,鲜血渗透了青草,透出难以挽回的死亡预兆。
“哎哟,这是哪来的小白虎?”
一位老伯扛着重重一担柴火从白虎面前经过,他看见捕兽夹便急忙放下担子,跑去徒手把捕兽夹掰开。
好在夹子有些老化了,费了些力气也能将白虎救出来。
“去吧!”老伯对白虎挥挥手,“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爹?你在这做什么?”老伯身后又来了个年轻人,他在看到受伤的白虎后一把抓住了它,又重新把捕兽夹钳在小白虎腿上。
老伯讶异地看着年轻人,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这白虎看起来才几月大,把它放了!”
年轻人却一把揪起白虎后颈,将它放到背后的竹筐里:“爹,你不是不知道县城的陈大户想要白虎皮,他一次出的价够我们吃十年,阿珍马上要临盆了,你想你的孙子也跟你一样靠砍柴过一辈子吗?”
年轻人越说越激动,丢下老伯一个人往前走:“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要给阿珍和孩子一个好日子,等把这只白虎养大了,就剥了它的皮卖给陈大户,过吃香喝辣的生活!”
老伯听了儿子的话低下头,拾起地上的柴默默跟在年轻人身后,再也没提放了白虎的事。
男人们白天要外出砍柴,照顾白虎的事就落在即将生产的阿珍身上。
阿珍是个老实又本分的小妇人,她看见几个月的小老虎像小婴儿一般可爱,联想起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她决意认真照料白虎为孩子积福。
虽然害怕老虎,但她还是经常将年轻人带回来的兔肉悄悄扔一些给它。
“救救我。”白虎对阿珍低声呜咽,虽是野兽之鸣,但阿珍却懂了它的意思。
“我,我没办法放你,如果把你放了,他会回来骂我的……”阿珍抚摸着肚子,“孩子快出生了,我不想伤了和气。”
白虎的眼里没有了光彩,只是每次喂食都会比之前吃得多些。
没想到只过了半个月,老虎就长大了,已然成了成年的模样。
老伯与阿珍都有些胆怯,他们没想到会长得这么快。
“不会是虎妖吧?”老伯道,“我爷爷之前就说过,长得快的都是虎妖。是我们触犯了老虎的领地,所以派虎妖来寻仇。”
年轻人却不以为然:“爹,你那都是陈词滥调了。正好它长大了,快些把皮剥了拿去卖吧,它们生不生气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有钱了就行。”
老伯听了这话,不知是迫于生计,还是突然不相信爷爷的故事了,没有再管年轻人。
年轻人趁着白虎熟睡,一刀下去砍断了老虎的脖子,奇怪的是没有血从伤口流出。白虎的脑袋像滚动的灯笼,轻飘飘荡到他脚边。
“啊!”年轻人听到尖叫回头看去,原来阿珍因腰痛难以入睡而前来寻找丈夫,却不想看到了他杀死白虎的过程,而那砍下来头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珍。
他把阿珍赶回去,赶紧剥下了虎皮,第二天献宝似的带到陈大户家里,卖了一大笔钱。
年轻人和老伯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他们兴奋地去市集买了好酒好菜,吃得撑肠拄腹,回家倒头就睡。
夜里阿珍却突然大喊腹痛。
羊水破了,宫口也开了,但孩子迟迟没能降生。
夜已经深了,山路不好走,根本没条件去请产婆。听着女人的尖叫,两个男人急得团团转,只能让她继续用力。
阿珍突然出了好多血,好像把全身的血都流干了还是止不住,血液沿着产床流到门口,又顺着门口流到砍死白虎的地方。
那颗虎头还没有扔掉,炫耀似的摆在地上。它好像感受到了血液的气息,张开嘴舔舐着地上的血。
“不够,不够……”好像有个女人在说话。
“我要……你们……死……”
待最后一滴血被舔舐干净时,孩子终于降生了,而新生的代价就是阿珍已然变成一具干涸的尸体。
清晨第一缕微光照耀大地,新的一天开始了,仿佛昨日的血夜并不存在。
年轻人抱着女儿望着山下长长的江水在晨光中泛起阵阵涟漪。
“爹,不如就叫她‘照江’吧,纪念纪念今天。”他说。
“行,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不识字,也不会起名。”老伯转身想去清理地上的血,却发现血迹和虎头都不翼而飞了。
“孔照江,怎么听都不像女孩的名字啊……算了,先这么叫吧。”
女孩长得很快,虽然才十岁,长得却像十四五岁的少女一样。并且她总会舔自己的身体和手脚,像只野兽。
奇怪的是,女孩对父亲和爷爷都十分冷漠,经常把“你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挂在嘴边。
更奇怪的是,她的脖子上渐渐生出一条细长的疤,虽然没有受过伤,但还是长出了这样的痕迹,好像陈年的伤痕,已经有了深色的沉淀。
“是虎妖……”老伯害怕地跟不再年轻的年轻人说,“虎妖真的来寻仇了,它看上了你和阿珍的孩子,附身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