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魈的骨链钻回后背,发出畅快的桀桀的笑声。骨链如蛆虫从皮肤下攀爬到江邈的后脑,如开出花朵般在后脑的皮肤之下挣扎绽放。
皮肤被扯开,头颅像是新生的躯干一般在江邈的脑袋后面生长出来。一体双头,双生之怪。
“哥哥,我们终于合二为一了。共用一个身体的感觉,我想再试一次。”江魈的声音激动得有些断断续续,他缓缓睁开眼,与此同时,江邈的眼睛闭了起来。
红光乍现,转瞬即逝。江魈的头从后背慢慢扭转到身前,而江邈的头被扭到后脑上去,低耸着埋到后背之中。背后的破口将头颅吃了进去,一如江邈在娘胎中将弟弟的头颅一口吃掉。
少年的身子紧缩着佝偻起来,呈一个诡异的形状勉强站立着。脖子向后弯曲,但背部更是如拱桥一般蹙起,整个人像个鞠躬的罗锅,摇摇晃晃就要向前倒去。
“哈哈哈哈……”江魈费力稳住身子,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笑起来说道,“哥哥,以后黑夜便是我的,好吗?白天是你的,晚上,这副身体就是我的。”
………
“昨晚又杀了一个吗?”江邈对着空气问道,他手上正在熟练地切着肉,又裹了些蛋液放到油锅里炸。
一个声音答道:“这一个还不够吗?我现在都闻着香味了。”
“以前你总爱吃生的,如今怎喜欢油炸的了?”江邈将肉一条一条放入锅中。
头颅从后脑冒出,在脖子上转了半圈到了前面,仔细看着江邈的刀功:“这次切得正好。吃惯了生的总要换换口味,再说有这么多肉,我自己吃不上,倒不如拿去市集,让大家都尝尝此等美味。”
“我不愿。”江邈把自己的头转回来,“你不要太过分了,这种事在暗处进行,不能如此声张。”
江魈窃窃笑起来:“哥哥,你又在装,我听到你的心在说‘刺激‘,为什么你总是口是心非?若你真的不愿,那不如用这些多余的肉来炼油,不知这种油炸出来的是何种美味。”
江邈给肉翻着个儿,答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
“你对这个小女孩心软了,哥哥。”看着坐船远去的柔柔与秦玉筝,江魈的话传入脑中,“她知道你那么多事,你不该手下留情,就算不能吃肉,也把心脏给我解解馋。”
“没有,我怎么会对别人心软。”江邈背过身,撑起竹竿划动起来,“我只是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她有娘跟没有没区别,看起来比我还要惨上几分。”
“别以为我不知道已经对她动了杀意,可惜又强行压下来放过了她,让她远走高飞了。”江魈将头转过来,用江邈的手捶着胸口,“你让我很悔恨!”
江邈无奈道:“我已经替你物色到新的了,你想何时去便何时去吧。”
江魈冷笑一声:“上次你的标记便没了效果,还是我提前一晚亲自去寻的再种下标记。你应当知道,我这眼睛闭上了太久已经不顶用了,这次可要靠谱点……”
“因为,我等不及了。”
江邈还欲说些什么,但所见江魈的脸变成了河里的倒影,朦朦胧胧地随着暗流涌动,逐渐消失在水波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他回神望去,见自己仍身在竹筏之中,两边的吊脚楼格外清晰,只有河面上奇怪如斯,反射出晖郡的粉墙黛瓦。
稚童站在江家门口对他挥挥手:“这么快就要走了,下次再来吧,我永远在这等着你。因为,我就是童年的你啊。”
语毕,周围的景象似乎变了。水面上的倒影不见了,两岸的吊脚楼不见了,就连脚下的竹筏与河水,统统不见了。
只有一片雪白的虚无。
“啊——”他猛然睁开眼坐起身,脑门上冷汗直冒。江邈喘着粗气擦干额头上的汗,见四周仍是熟悉的景象放下了心。
陈旧的居室,简易的灶台,还有一锅的冷油。
“原来是做梦了……”他趿鞋站起,却感到背后有强烈的疼痛,像是被烫伤了一般。
他愣住了,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被一对夫妻抓住是真的,梦里河面上的事也是真的!
未等有任何动作,一个女子拿着面残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名少年。那女子手中的残镜发出暗金色的光芒,就如同阿娘送他的那面一样。
“你们要做什么?”江邈戒备道。
“当然是帮你了。”那女子笑得亲切,“帮你达成内心最深处的心愿,助你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