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头。”
江邈挪动到婴胚旁边,手握住了那红豆粒般的胳膊。
“杀!”
头颅的话就像是控制神智的魔咒,江邈一把抓过婴胚,极力张大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他咬了下去。
一口毙命,婴胚的头被他吃进口中。这山楂般的头颅来不及反应便顺着食管溜了下去,潜藏在身体里的某处,等待时机破肉而出。
……
“快啊,用力啊!马上就出来了!”
新生儿带着血从狭窄的产道中挤压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一滩莫名其妙的肉,看起来像是没发育完全的身子。
这些东西连同难产而死的产妇一起埋到了地里。
新生儿没有名字,天天凑合着被喂些水和粥喝,孩子瘦的骨瘦如柴,可背后却长出了一个黄豆粒大小的肿包来。
“这孩子是怎么了?别是生了什么怪病。”男人的手指摁了摁肿包,像是化脓了,“吃些粥,好得快。”
家里的粮又见了底,可婴儿的日日夜夜啼哭,喂了水依旧无用。背后的肿包变得坚硬如石,再不扔,就晚了。
于是静檀寺门口多了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一个半岁大的孩子。
孩子被晖郡的江家人捡了去,关怀备至,起了名字叫江邈。
江夫人言笑晏晏地摸摸他的头:“邈儿,这是给你的十岁生辰礼,你可喜欢?”
十岁的江邈接过盒子,欣喜地打开发现其中装着一面李子大小的镜子。他好奇地翻看,疑惑问道:“娘,这面镜子为什么破了?”
江夫人指着镜面:“这不是普通的镜子,是观世镜。传闻它是有灵性的,可以保你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是娘特意去找人买到的,保佑我邈儿一生平安。”
“谢谢娘,邈儿很喜欢!”江邈看着突然发出暗金色光泽的镜子,幸福地收起来放入怀中。
可谁曾想,这镜子上的光泽越来越暗淡,背上的肿包却越长越大。
“镜子啊,镜子,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变得有力量?这样我就不怕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了。”
“镜子,你知道吗?我背后的东西好像会吃饭,他越变越大,我好害怕啊……”
“镜子,若你是我,你还会继续活下去吗?”十四岁的江邈把镜子从怀中拿出,擦擦镜面,“你看你,时间长了,你都没有亮泽了。”
一丝金光飞向江邈的背后,静静落在鼓包之中,江邈不出三个呼吸便背后巨痛,全身抽搐缩成一团,半晌后晕死过去。
他耳边传来生硬的语调,但当时的他并未听到:“我,要,来。等,我,哥哥……”
哥哥?
多么恐怖的称呼,他不愿做任何人的哥哥!
一口气倒上来,十五岁的江邈醒了。
还是昏暗的杂物房,还是苟延残喘地趴在冰冷的地上。
他好像死了一遍,又重生了一遍,只是这次重生的感觉尤为清晰,好似拉着现在的自己重新走了以前所有的路。
“你,知?”那颗头颅再次凑到江邈脸前,“哥哥,你,吃我。我,找,你。”
吃?对了,他还记得,是他在娘胎里吃了婴胚一颗头!
而这被吃的孩子,应当就是他原本应该出生的兄弟。
江邈心中寒意突生,他明白了一些事情。在他身后背负的,不仅仅是一个诡谲的头颅,而是他的孽债。
不论是否存有意识,都是他吃了自己的兄弟。
“对不起……”他心怀愧疚,“是我没能让你好好出生。”
“哥哥,照顾我,一辈子。”头颅似乎乐得看江邈歉疚的模样,“哥哥,我,没有名字。”
江邈拼尽最后一份力气思考,气若游丝道:“你就叫江魈吧,一辈子,我做不到了……”
话音刚落,杂物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身着青蓝色长衫的人走了进来,看起来像是仙门弟子打扮。他见了江魈不但不惊讶,反而格外兴奋。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几粒绿色药丸,丹田聚了灵力,汇到手中全部注于药丸中。
仙门的药物上散发着一股妖族气息,如数进了江魈的口中。随后他又掏出几粒未有妖力的药丸,放入了江邈口中,便转身离去了。
药物滋润了五脏六腑,像是针线将撕裂的身体一点一点拼凑回来。江邈仿佛没有受伤一般站起身,捡回地上的镜子放到怀里。
而江魈则把头颅依靠在他耳边,干涸的血迹蹭在他的鬓角,生硬的音调透着危险和蛊惑:“哥哥,我饿。我,喝血。”
江魈的骨链穿到江邈的脑中:“去,杀,你就是唯一。杀,我要饮血食肉!”
此刻江魈的头似乎与江邈的缠绕在了一起,一身双头,食婴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