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衣衫里的男人不见了,没有躯体支撑的衣服掉落在沙漠上,一只赤狐从衣料里钻出来,他炸着毛冲恒古愤怒地嘶吼。
然而此时听起来也只是狐狸的“吱吱”叫声而已。
灵华打量着比鲜血还要红的赤狐:“他若想恢复之前的修为,最快也要两百年。”
“那我就可以安心两百年了。”恒古对灵华笑笑,不再看殷天无一眼,转身便走。
灵华惊讶于恒古的决然:“你可后悔听了我的,没有杀他?”
恒古眼中的赤色慢慢褪去了,他眼眶里闪烁着泪光,却对灵华灿然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同意你的想法。
就像你对我说的,逝去的人会恒古不变的守候在我身边,若阿娘见到我为了给她复仇杀红了眼的样子,一定会很失望吧,她也不会想让我这样过。
再说了,你也不喜欢。”
灵华看着少年洒脱走远的背影,又一次感到——
“他,好像真的长大了呢。”
二人回了木楼,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意外的是,相遂生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一排湿漉漉的脚印,脚印并不大,看起来像是女人的鞋留下的。
“他怎么不见了?是被人救了吗?”恒古在屋内转着圈圈,四下翻找没有相遂生的影踪。
“看来还有其他人没有现身。”灵华警觉起来又深感疑惑,“可是沙漠之中如何有水呢?”
“对啊,沙漠里哪来这么多水呢?”恒古趴下去嗅水的味道,“也没什么奇怪的气味。”
心念电转间,灵华忽然想起这木楼中唯一拥有大量水的地方,那地方寒气逼人,她本不想再去第二次——
“是冰室!”她心中一沉,“冰室中有人复活了吗?”
恒古疑惑道:“冰室是哪里?”
灵华凭着记忆,带恒古到了木楼夹层的位置。她回想起卓灼将她带到这里,又想起他知道已死真相时苦痛的神情,心脏刺痛了一下。
也许什么都不知道,一次又一次地为了自己所想奋斗才是对他人生最好的安排吗?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想因为执念建立一个木楼,更不想为了已故许久之人再祸害其他的无辜之人。
既然如此,那便好好道个别吧。
灵华按照记忆中的步骤打开了机关,带着恒古站在了冰室门口。墙边的妖火一盏一盏亮起,熟悉的大门果然已经被打开,寒冷的气息从室内传到长廊之中,她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这便是冰室?这个门打开了,看来真的有东西出来。”恒古把灵华护在身后,“我进去看看。”
冰室里一如往昔摆满了冰棺,恒古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黑暗的冰室中央忽而窜出一道熊熊燃烧的妖火。
盛大的妖火照亮了冰室,又突然熄灭了,灵华从恒古身后走出:“似乎是冰室内残余妖力的燃烧。”
“残余?这是什么意思?”恒古伸出手去感应,“这里原来有大量的妖力吗?”
灵华的眼睛顺着一抬一抬冰棺望去,很快在靠墙的隐秘位置看到一个被打碎的。这抬棺材上的冰盖已经碎成屑,地上一滩水渍还有一串脚印。
她将指尖放在冰棺上,细细感受残余的灵力。半晌她收回手:“这上面确实有衰减的妖力,而且气息非常熟悉。”
“莫非是我们之前认识的人?”恒古抻头去往冰棺里瞧,发现了一根细细的长发,他捻起这丝黑发,拿到光亮充足的地方端详,“我们认识,还需要关在冰棺里的女子,大概就那一个吧。”
灵华点点头:“既然她已经逃出,我们在此地逗留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回去与安槐好生讨论下以后如何行事。”
恒古摸了摸放在他腰间的鉴心镜,重重点头:“好,听你的。”
灵华走向卓灼的冰棺,棺内卓灼的尸首如接平镇中看到的一样,静静的躺在里面。而不同的是,他自己的头颅不见了,接在他身上的是不知何处寻来的他人的头。
一阵寒意从心间蔓延至全身,卓灼为了救人经历一遍又一遍死亡,但愿他到了地府能顺利投胎,下辈子当个轻松点的人。
“恒古啊……我们将这里烧了吧。”灵华走出冰室,取下走廊中全部的妖火。
灵力注入妖火中,激起燎原烈火。沙漠中燃起熯天炽地的大火,滚滚浓烟飘到湛蓝的天空中,抹黑了那片澄澈,却带来了意外的救赎之感。
也许将一切归于尘埃,才能减轻心中的负担吧。
灵华带着恒古踏上松软的黄沙,离开了这令人痛惜又恚怒的地方。
而剩下的事,便是回到云城将陈宛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