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闻言惊讶抬起头来:“灵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都没。”
说完他一拍脑袋:“坏了,查陈惜的事我完全忘了,最近都在忙着查失踪案,焦头烂额啊!”
灵华摆摆手:“无妨,陈惜之事我已知晓了。不过……这些案卷都是官府所有,如今你为官府做事了?”
安槐挡住嘴,神秘道:“上面有个李巡抚看上我这百晓生的能力了,让我为他供消息。他过几日便要来云城督察,亲自审理此案。”
“巡抚要来?”灵华眼睛一亮。
安槐看了看周围,小声低语:“是啊,三日后便来,不过他是暗访,你可要保密啊。”
灵华点头:“安槐,来你这真是来对了。”
她提裙大步走回春暖阁,唤恒古找出笔墨,洋洋洒洒写下一纸状书。
吹干墨迹将状书递给陈惜:“计划有变,三日后你去府衙门口击鼓,将状书还有记录被拐女子的册子呈上,自有人来管。”
杨锡迟起身:“三日后贫道与陈姑娘一同前去。”
两日后傍晚。
灵华拿出鉴心镜,将春暖阁结界加固好,二人大步跨进撷香院,沈妈妈果然已经不在这里了。灵华找了个无人角落,拿出残镜。
镜中的沈妈妈听到一个护卫模样的人传来的消息后大惊失色,转身收拾行李准备逃走。
灵华看清房间后,与恒古对视一眼,瞬间消失在角落中。
二人出现在沈妈妈房中,恒古压住沈妈妈肩膀,灵华对着她眉心一点,沈妈妈便晕了过去。
恒古抓着沈妈妈的肩膀,将她带回春暖阁,关在灵华房中。
翌日,陈惜忐忑地拿着状书到府衙门口击鼓鸣冤。隆隆鼓声似是无比辽阔,响彻小小云城整座城池。
由于巡抚在云城,很快案件被受理了。因状告云城府尹李成章与员外张开源官商勾结,张开源搜刮民脂、拐卖良家妇女,又有为民除害的道长杨锡迟作保,此案不出半个时辰便传到巡抚李成志耳中。
李成志下令彻查,张府被血洗之事也被发现,此案在云城掀起轩然大波。张开源、沈妈妈与陈惜都被押进大牢,连巡抚的堂弟府尹李成章也不能幸免。
半月后,犯人画押,种种罪状公示在布告板上,“张善人”三个字成为彻底的笑话。
云城府尹李成章贪污受贿,抄家充公,流放三千里。张开源掠卖人口、坑害百姓、屠杀张府上下,抄家充公,杖一百,鞭刑五十,三日后执斩刑。
沈妈妈掠卖人口,杖一百,流放一千里。陈惜助纣为虐,念揭发有功,杖三十,流放一千里。其他勾结的官员、富商皆有罚款及杖刑。
一切尘埃落定,三日后灵华与恒古带着陈宛的魂魄前去菜市口观斩刑,但陈惜的判决灵华并不敢告知陈宛。
行刑台前人满为患,个别相信张开源的民众仍大喊着“张善人无辜”,其他百姓听不下去,也大喊“砍头!砍头!”
此时张开源被押送出来,周围立刻鸦雀无声,只是寂静了一瞬,围观的百姓全部大喊“砍头!砍头!”
张开源看着沸腾的百姓,低垂下头。他身上戴着镣铐枷锁,衣服上仍有杖刑留下的血迹,头发散乱,步履蹒跚地走上断头台跪下。
两三个官家人确认身份后,监斩官看了看日头,抽片签牌落地。
“时辰到,行刑!”
酒一喷,刃一擦。砍头大刀银光闪闪,正对准张开源的脖子。
张开源紧张地闭上眼,忽然时间像是暂停了一般,一个女声如泠泠泉水,流动到他的耳边:“你后悔吗?”
他抬起头看向行刑台下的百姓们,一张张定格住的愤恨的脸,刺得他眼痛。
女声继续道:“你的这辈子深陷恶念,经历的折磨都是自作自受。其实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欲念之岛,只不过不是每个欲念之岛都有足够的力量形成。
大多数人没有如此的贪婪,亦没有强烈的执念。深陷其中的人会迷失自己,忽视身边的其他美好。而及时清醒,也不是件易事。所以人就越陷越深,最后落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张开源,愿你下辈子不要再做今生这般的人。”
张开源低下头,嘴唇蠕动了几下没有说出什么。
“临死之际,可有什么心愿?”
张开源嘴唇嗡动:“铜板……我想要一个铜板……”
那女声沉默了一瞬,轻轻叹息。
时间似乎恢复了流逝,断头台上不知从何处扔上来一枚铜板,圆溜溜滚到膝盖前。张开源低头去看,用被方枷锢住的手去够铜板,别过头颤悠悠地塞到头发里。
刽子手双目瞪大,看准时机手起刀落,张开源肥硕的头颅像适才的铜板一样,圆溜溜地滚到一边。
头颅与身体分家的片刻,他好像觉得自己还没死,他清楚地看到灵华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带着白衣少年逆着人群而去。
人群中迸发出激动的欢呼声:“杀得好!杀得好!”
一切都结束了,欲念之海、欲望之岛、浊气浸染、求个公道。桩桩件件都在这一颗头颅落地的时候了结了。
灵华捏住玉佩,启用灵识与她交流:“你看到了吗?陈宛。这就是公道。
错的不会变成对的,仗势欺人也不会变成口碑载道。虽然这一天来的有些迟,但不代表它不会到来。你的等待是有价值的。”